風歌且行 作品

第94章 壽麟屍城二

 宋小河對此渾然不知,與沈溪山一同來到後山處的審問牢。

 這牢獄建得氣派,足有五丈之高,坐落在曠野之上,周圍挖了一圈小溝,澆上了靈水,在外形成一層半圓的水之屏障,將審問牢罩住。

 是以這審問牢,也稱作水牢。

 當中關押的都是還未定罪之人,一旦定罪為□□,便會押去仙盟最北方的幾座負罪山中,剝奪所有靈力,終日辛苦勞作,以此嘗罪。

 水牢建得高大宏偉,進去之後卻顯得極其壓迫,屋頂幾乎壓著頭顱,沈溪山進門時都得稍微歪一下頭,以免門框撞到他發上的小金冠。

 走廊也窄小,堪堪夠二人並肩,隔一段路,牆壁上就會出現一個蠟燭,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陰暗,潮溼,令人從感官到心理,都充滿了壓迫感。

 宋小河是頭一次來牢中,時而聽到有悽悽的慘叫聲傳來,見前後都看不見,視線大大受阻,她心中隱隱有些懼怕,於是不顧走道的窄小,非要與沈溪山擠在一起。

 她的肩頭撞了沈溪山胳膊兩回,就順勢抓上了他的手臂,以此汲取安心。

 沈溪山低頭看了她一眼,忽而道:“先前這走廊沒有這麼窄,也有弟子看守,燈也明亮,但後來有個連害了百餘人的惡妖被關押此處候審時,不知為何衝破了牢中的禁錮,在此大開殺戒,殺了十來個弟子,重傷三十多人,還撞破了牢獄的一角出逃,此後,這牢獄便撤了看守的弟子,在外上了靈水結界,走廊也施了法,這些蠟燭是給我們照明的,在妖的眼裡,此處完全漆黑。”

 話音落下,一聲野獸的吼聲傳來,宋小河嚇得瞬間往沈溪山的身邊擠,道:“這麼危險?這些結界堅固嗎?”

 沈溪山嘴角輕牽,輕聲說:“誰知道呢?有些禁錮年歲確實久了。”

 宋小河總感覺背後有什麼東西,頻頻回頭張望,卻又一片漆黑什麼都沒有,於是將沈溪山的手臂抬起來,圈在自己的脖子上,像個圍脖一樣圍住,頓時心安不少,說:“你跟我說這些幹嘛,我又不怕,不過是些被抓住的罪妖,若是敢在這時候衝出來,撞上我宋小河,也算是他們不走


運。”

 沈溪山圈著她纖細的脖子,實在沒忍住,偏頭過去揚著嘴角笑。

 兩人往前走了一段,走道盡頭處有石階,上了二樓,視線忽而亮堂許多。

 沈溪山收回了手,道:“就在前面了。”

 宋小河伸頭去看,就見前方有一間牢房的門口站著四個提著燈盞的弟子,所以才將周圍照亮。

 她悄悄鬆一口氣,摸出玉牌亮給守門的弟子看,而後就進了牢房中。

 像是一間專門用來審問的房間,兩邊擺了四個大架子,上面掛著各種各樣的東西,約莫是刑具。

 當間寬敞,有一個九尺高的木樁,上頭用鐵鏈綁著一個人,三個弟子分別繞在木樁周圍,一人坐在桌子後面。

 見了沈溪山進來,那人趕忙起身,喚道:“沈師弟,你終於來了。”

 此人便是孟觀行,算是獵門中,與沈溪山關係較為熟絡的一位。

 沈溪山揖了個平禮,問道:“孟師兄何時回來的?”

 孟觀行嘆了一聲,道:“回來有一個月了,本想著找你來著,哪知你這麼忙,整日不見人影。”

 沈溪山笑了笑,道:“何須尋我?眼下我這不就來了?”

 孟觀行上前兩步,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我是聽說你回來督審,才特地跑過來的,總算沒再讓我白跑一趟。”

 說著,他將目光落在旁邊的宋小河身上,笑道:“小河師妹也一同來了?”

 宋小河依樣學樣,給他行了個平禮,問道:“你認識我?”

 孟觀行哈哈一笑:“仙盟還有誰不認識宋小河?如今你聲名遠揚,縱使許多人不曾見過你,但絕對聽過你的名字。”

 宋小河羞赧地抿唇笑,耳朵尖染上霞色,望著沈溪山問:“我如今竟然這般出名了嗎?”

 孟觀行平日裡就喜歡年歲小的孩子,見宋小河這模樣,頓覺可愛,下意識伸手想揉她的頭。

 卻一下被沈溪山將他的手擋開,“孟師兄,還是先看看正事吧。”

 孟觀行被一提醒,這才想起正事來,忙道:“來。”

 他走到木樁上捆著的那人旁邊,說:“此人骨頭硬得很,不論如何審問,都只會說不知道。”

 那人披頭散髮,像是在泥巴里滾了兩圈,身上幾乎沒有乾淨的地方,但卻並無外傷。

 仙盟的審問與凡間不同,不是鞭打身體,而是予以一種更接近精神上的審問手段,總之也不會讓人舒服。

 竇駿已然


被審問許久,神思恍惚,滿臉的痛苦,嘴裡不停地低吟著求饒:“求求你們放了我,我當真不知……”

 宋小河看了看他,又想起當初他耀武揚威,指著她鼻子罵她是內門廢柴的模樣,頓時只覺得滿腔的解氣,冷哼道:“竇駿,你也有今日。”

 竇駿聽到了她的聲音,慌張抬頭,就見宋小河站在他面前。

 宋小河的容貌算不上修仙門派中的拔尖,不是那種明晃晃的,令人一眼看過去就覺得美的面相。

 她像是夏夜裡的螢火,不管是站在絕色美人,還是神女仙姬的旁邊,她都散發著屬於自己的光芒,誰也無法遮蓋。

 竇駿早就發現了這一點,所以當初在她被罰到外門時就百般刁難,各種尋她的麻煩,也肖想過宋小河被欺負得怕了之後對自己投懷送抱。

 只是這些終究只是臆想,宋小河不僅進了內門,還成為乙級獵師,如今更是名震八方,再不是從前那個,被削了一截頭髮就哭著找師父的宋小河。

 宋小河為何會變成這樣?

 竇駿恍惚地想著,身上被下了言心咒,想什麼便會說什麼:“宋小河是傍上了沈溪山,所以才獲得這股力量嗎?是用什麼交換的?”

 牢房中寂靜,所有人將這句話聽了個清楚,頓時都臉色一變。

 宋小河拉了個長臉,道:“你說什麼?”

 竇駿道:“以你以前的資質,絕不可能修煉到如此地步,沒遇到沈溪山之前,你分明什麼都不是。”

 他意識到自己口無遮攔,嚇得瑟瑟發抖,想要死死地咬住唇,卻仍然把心裡話說出來,“定然是你用了什麼下作的手段。”

 宋小河登時大怒,一蹦三尺高,罵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下作的手段我沒有,上等的拳頭我倒是多的是!無恥小人,吃我一記匡扶正道的英雄拳!”

 話音還沒落,她的拳頭如閃電般往竇駿的臉上招呼,打得砰砰響。

 竇駿被綁得死死的,動彈不得,完全無法閃躲防禦,硬生生地捱打。

 孟觀行大聲噯了一下,道:“小河師妹!審門嚴禁毆打犯人!”

 沈溪山離她最近,看見宋小河揍了幾拳,才裝模作樣地伸手去攔,勸道:“千萬別打鼻子,那地方脆弱,當心打壞了他!”

 宋小河聽了一耳朵,一拳砸在竇駿的鼻子上,疼得他仰天長嗷一聲,鼻血噴湧而出,與眼淚混在一起。

 沈溪山這才往她腰上使了些力,將她往後抱了抱,拉開距離。


竇駿被揍得不輕,很快眼睛就腫起來,臉頰也青了一大塊,尤其是鼻子,血糊滿了下巴,哭起來扯著痛楚,面容一塌糊塗。

 宋小河打了人,還不解氣,怒視沈溪山:“你就任由他胡說?”

 沈溪山便大義凜然道:“自然不會放縱這般小人。”

 於是上前去,包著一張錦帕捏住他的下巴,只聽“咯噠”一聲,竇駿的下巴就被卸了,大張著嘴,連話都說不了,啊啊地慘叫著。

 “沈師弟!”

 孟觀行道:“還要審問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