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明明 作品

第75章 徵考

 任言望著那些旗幟,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村中老人曾經說過的話:“軍中校場,乃是武力角逐之地。其上金戈鐵馬,硝煙瀰漫。若想站在校場之上,須得有過人的勇氣與本事,方能在這等地方留下自己的身影。”如今,親眼目睹這片充滿肅殺氣息的校場,任言才真正體會到老人當初話語中的分量。

 放眼望去,校場上除了那幾排全副武裝的軍卒外,還有百餘名衣著各異的年輕人,他們被分成三排,安靜地站立在場中。每一排的隊伍前方,均有幾名身著甲冑的軍卒在來回巡視,目光如刀,冷峻地打量著隊伍中的每一個人。那些軍卒身形挺拔,氣勢沉穩,手中的武器寒光凜凜,他們無聲無息地移動著,如同猛獸在警戒著自己的領地。

 最右側的那一排,人數最為稀少,只有五六人站在那裡。他們的身影在廣場這片開闊的區域顯得尤為孤零零,和其他隊伍相比略顯冷清。中間的那一排人稍多一些,約有四十餘人,隊伍排得整整齊齊,站姿筆挺。最左側的那一排則顯得極為擁擠,人數多達七、八十人,他們幾乎佔據了半個校場,每個人都緊挨著站立,時不時有人因摩肩接踵而顯得有些不耐煩。

 隨著任言他們這些新加入的人陸續走到右側隊伍的末尾,這一排隊伍頓時顯得不那麼稀疏了。軍卒瞥了他們一眼,微微點頭,隨即冷聲喝道:“你等就在此處依次排列好,記住我剛才說的話,否則,有你們好看的。”

 任言等人哪敢違背,紛紛老老實實地站定,儘可能讓自己站得整齊筆直。每個人都繃緊了身體,腰板挺得筆直,生怕一個動作不當,便會被毫不留情地直接攆了出去。有著任言這些人加入,這排隊伍也有了十七、八人之多,雖依舊比不上其他兩排隊伍那般龐大,但也稍顯整齊了一些。

 中間的那一排約有四十餘人,他們大多身形挺拔、氣宇不凡,顯然在隊伍中頗為自信。偶爾還能聽到其中傳來一些低沉急促的斥喝聲,那聲音彷彿蘊含著某種壓迫力,每當有這種聲音響起時,便會有一名年輕人被快速走來的軍卒踢上一腳。那些被踢的人卻只能默默忍受,甚至連痛呼聲都不敢發出,只能強忍著疼痛,縮著肩膀,垂著頭,臉色瞬間蒼白。

 而最左側的那排隊伍,人數最多,此時約有七八十人,幾乎佔據了半個校場。他們站立得最為密集,但卻顯得有些雜亂無章。每當隊伍前方的軍卒怒斥一聲,整個隊伍便會如同波浪般上下起伏,一些人甚至被嚇得臉色發白,額頭滲出冷汗。然而,無論他們多麼緊張,那些軍卒依舊毫不留情,腳下的軍靴狠狠踢出,每一次都踢得那些年輕人身形劇震,臉色鐵青,卻只能死死咬住嘴唇,保持沉默。

 廣場的四周,整整齊齊地站著幾排持械的軍卒。他們身披明亮的甲冑,手持長槍,氣宇軒昂,皆是目不斜視。每一名軍卒都宛如鐵塔般佇立,肩膀寬闊,手臂粗壯,肌肉線條在甲冑的縫隙中若隱若現。他們目光沉靜、冷漠,猶如看待一群獵物般,將任言他們這幫人緊緊圍在場地中央。

 這些軍卒的存在,無聲地向所有人傳遞著一種信息——他們不是為了保護,而是為了威懾。任言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軍卒眼神中的冷酷與殺意,他心中不由得微微一顫,隱約感覺到若是自己稍有不當之舉,這些冷漠的軍卒會毫不猶豫地將手中的長槍刺向自己。那鋒利的槍尖閃著寒光,似乎在無聲地警告著他們,任何輕舉妄動,都會招致慘痛

的後果。

 任言暗暗嚥了口唾沫,努力讓自己深呼吸幾次,平復內心的緊張。他覺得自己的雙腿似乎有些發軟,彷彿失去了力氣,但卻依舊咬緊牙關,堅持站在隊伍之中。他心中清楚,此時此刻絕對不能表現出絲毫的畏懼與退縮,否則等待自己的,恐怕不僅僅是淘汰這麼簡單。

 他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不去看那些軍卒的目光,而是將注意力集中在自己雙腳的站立姿勢上,調整呼吸的頻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四周的空氣似乎愈發凝滯,每個人的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廣場上方,連風聲也彷彿變得稀薄了幾分。

 任言努力讓自己維持鎮定,目光微微掃過站在自己身旁的幾名年輕人。他們的臉上無不流露著緊張和不安的神情,但卻依舊咬牙挺直了腰桿。他明白,眼前的這片廣場,所考驗的不僅僅是體力與技藝,更是一個人的心理素質與毅力。

 任言站在隊伍的末尾,儘管他盡力保持站姿筆挺,但依然不免感到一絲侷促與不安。因為他所站的位置距離校場正中央的高臺較遠,視線有些模糊,只能隱約看見高臺上那張寬大的桌案,以及桌案之後的巨大椅子中,斜坐著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

 這名大漢顯然是校場上的主宰者,他雖只是坐在椅子中,卻依舊散發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即便隔著不短的距離,任言依然能夠感受到他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勢。男子身體壯碩,雙臂粗壯如鐵塔,隱約可見隆起的肌肉輪廓,彷彿蘊藏著無窮的力量。他此刻只是微微側身斜靠在椅背上,但單憑身形便比普通人高出一頭,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矗立在眾人面前,讓人不由得生出一股渺小之感。

 男子的臉龐寬闊,線條粗獷,膚色微黃,彷彿久經風霜。最為醒目的是他那顆光亮的光頭,在正午時分的陽光照射下,竟隱隱泛著一種黃光,彷彿表面塗了一層油脂般光滑。光頭之下,是一張稜角分明的臉龐,一條猙獰的傷疤自右邊太陽穴延伸至右嘴角處,將整張臉切割成了兩半。

 疤痕粗長,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銅油色,彷彿肌肉被硬生生撕開後,又被粗暴地縫合在一起。那傷痕猶如一道裂縫,時刻提醒著旁人,這男子曾經歷過怎樣的慘烈戰鬥。傷疤的邊緣肌肉因外翻而顯得凹凸不平,看上去像是一條爬行在臉上的斑斕蜈蚣,令人心中不寒而慄。大漢的面上還蓄著一片粗短的鬍鬚,那鬍鬚雜亂無章地分佈在下巴和臉頰兩側,似乎隨時可以刺破他面前的空氣。

 男子的眼神鋒利如刀,目光此刻正定格在高臺前方左側靠近臺角的地方。任言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發現那是一個不大的牛皮帳篷。帳篷四周被粗壯的木樁牢牢釘在地上,帳篷表面隱約透著厚實的光澤,像是經過特殊處理,能夠抵擋風吹雨打的侵襲。那帳篷的位置正對著他們這排隊伍,似乎是某種特殊的觀察點。帳篷的入口處用厚實的牛皮簾遮擋著,簾子微微掀起,從縫隙間隱約能看到裡面幾名身著異於普通軍卒的士兵,站在那裡來回巡視。

 任言忍不住將目光收回,再度打量起那名坐在高臺上的大漢。大漢斜靠在寬大的椅背上,一隻手支著椅臂,另一隻手隨意地搭在腿上。儘管他的姿態看似慵懶隨意,但那隱匿在寬大衣袍下的肌肉卻顯得無比結實、緊繃,彷彿一頭蟄伏的猛獸,只需一個念頭,便能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他的身軀魁梧如同鐵塔,腰寬背厚,雙腿粗壯,似乎整個身體都蘊含著爆發力。就算此刻靜靜地坐在那裡,依然給人一種難以忽視的存在感。若是他站起身來,只怕整個人會如同一座移山填海的巨獸,將周圍的一切盡數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中。

 任言望著他,心中不由暗暗讚歎:“這人簡直是天生的戰將啊!”

 男子的目光始終注視著牛皮帳篷的方向,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冷峻與思索。他眉頭微皺,彷彿在思考著什麼,雙眼微眯,眼神如同鷹隼般銳利。無論他在想什麼,此時卻無人敢去打擾他的思緒。整個校場內,所有軍卒的行動都顯得小心翼翼,似乎生怕一個不慎,便會引來那男子的不滿。

 而此刻的任言,則不由自主地微微縮了縮肩膀。他站在隊伍的最後方,靠近校場的邊緣位置,對於這座高臺上發生的一切都只能遠遠觀望。儘管如此,他依然努力將視線投注在這名大漢身上,心中暗自記憶著自己所

見到的每一個細節。

 “這就是老人口中所謂的‘軍中猛將’吧。”任言心中暗想。村中老人曾不止一次對他說過,在軍中,高位者不僅僅是靠權勢與謀略,更要靠一身強橫無匹的實力來震懾眾人。能夠坐在那座高臺之上,俯視整個校場的大漢,必然是一名真正經歷過無數次生死搏殺的戰場梟雄,才能擁有這般懾人的氣勢。

 任言忍不住又偷瞄了一眼,卻見那大漢似乎察覺到了他的小動作,目光突然朝著任言所在的方向掃來。任言心中一緊,連忙將頭微微低下,裝作目不斜視的模樣,額頭滲出些許冷汗。儘管相隔甚遠,但他依然能感受到對方那犀利如刀的目光彷彿穿透了自己。

 好在那名大漢只是隨意地掃了一眼,便又將注意力重新轉回到帳篷的方向。任言暗暗鬆了口氣,心中對這名大漢的敬畏更深了一層。就在這時,那大漢似乎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他抬起左手,輕輕朝著高臺下方一揮。瞬間,幾名站在高臺四周的軍卒齊刷刷地挺直了身體,朝著高臺中央靠近。

 這名大漢僅僅只是一個簡單的手勢,便讓所有人都行動了起來。那些軍卒迅速列隊整齊,動作乾脆利落,顯然訓練有素。大漢的目光重新掃視著校場上的隊伍,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個淡淡的笑意。但那笑容卻讓人感到無比森寒,彷彿是一頭猛獸在捕獵前露出的嗜血獰笑。

 任言心中不由得更加緊張。他明白,這名坐在高臺上的男子,才是真正決定他們命運的存在。他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可能影響到他們這些人的未來去向。

 “無論如何,一定要讓他看到我的決心!”任言在心中默默地為自己打氣。他挺直了背脊,雙腿微微用力,強迫自己將精神集中,絕不能在這名男子的注視下露出任何怯懦與軟弱。

 廣場上的空氣似乎愈發凝滯,整個場地上,所有人都在緊張地等待著接下來的指令。那名大漢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無不牽動著校場內所有人的神經。他坐在那座高臺上,如同一位君王俯瞰著自己的領土。此時此刻,這片偌大的校場,完全被他的氣勢所籠罩,所有人都被迫服從在他的意志之下。

 任言只能默默地站在隊伍中,等待著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情。他知道,眼前這個男子,必將是他們此次徵招考核的最關鍵人物。只要能夠在他的面前表現得出色,那麼,自己便有可能順利通過這次考核,踏入近衛軍的行列。否則,等待自己的,恐怕只會是一場慘痛的失敗與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