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遠行
下午的陽光灑在大地上,照亮了遠處那座依山而建的城鎮。陳清明一行人帶著村裡的青壯年,騎著馬車沿著官道向縣城緩緩行進。行到近處,一大片開闊地展現在眼前,而城鎮的輪廓也逐漸清晰起來。遠遠望去,厚重的城牆連綿不絕,如一頭巨獸匍匐在地,守衛著它身後的一切。那高聳入雲的城牆與山體相連,牆體上嵌著密密麻麻的箭垛,彷彿在無聲地宣告著它的堅不可摧。
“到了,這就是關山隘。”陳清明拉了拉韁繩,示意眾人停下。他目光深沉地望向那座雄偉的城鎮,心中波瀾不驚,彷彿對這番景象早已習以為常。然而,對於身旁的青壯年們來說,這一幕卻是何等震撼。
城牆足有三十餘丈高,表面鑲嵌著歲月斑駁的痕跡。遠遠望去,能看到牆頭上幾處破損的磚石,似乎經歷了無數次風雨與戰爭的洗禮,但仍舊屹立不倒。城門如巨獸張開的嘴巴,沉穩而威嚴。厚重的鐵質城門上佈滿鏽跡,門上巨大的銅釘在陽光下散發出微光,彷彿透露著它們曾經的光輝歲月。
任言、王六、張猛三人坐在車上,原本還在熱切地討論著這次縣城之行的種種見聞,此刻卻安靜下來。他們望著那巍峨的城牆,忍不住張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對這些第一次走出村子的年輕人來說,眼前的一切彷彿是來自另一個世界。
“這……這城牆可真高!三、三十多丈啊!”任言嚥了口唾沫,震驚地說道,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敬畏。他的目光順著城牆向上攀升,直到望見那迎風飄揚的金黃大旗,那旗幟上書寫著一個斗大的“皇”字,字跡蒼勁有力,如龍盤虎踞一般。金黃色的旗幟在微風中捲動,獵獵作響,映襯著整個關山隘的莊嚴。
“這字,竟是皇室的象徵!”王六不由得喃喃低語,眼睛幾乎不敢從那旗幟上移開。任言與張猛也是一樣,他們一動不動地盯著那飄揚的大旗,心中難掩激動。
“關山隘!”陳清明輕聲念出了城門上那三個大字,聲音平穩,卻蘊含著一股莫名的力量。那三個大字如鐵畫銀鉤,筆鋒凌厲,隱隱透露著殺伐氣息。城門兩側刻滿了複雜的符文,似乎是某種陣法銘文,使得整座關山隘看起來更加深不可測。
城牆上影影綽綽的人影在來回走動,仔細看去,皆是身著黑甲的巡城軍卒。長槍、弓弩在他們身旁時隱時現,每個人都面容冷峻,目光如鷹隼般銳利。他們巡邏在城牆上,如同獵鷹俯瞰大地,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這巡城軍卒,比咱們村裡的護衛還要威風啊。”張猛感嘆道,語氣中滿是豔羨與敬畏。村裡的護衛雖然驍勇善戰,但與這些鎮守關隘的精銳軍卒相比,顯然是雲泥之別。只看他們那一身甲冑,隱隱散發著淡淡的殺氣,就足以讓人心生畏懼。
“這些不過是巡城的守衛罷了。”陳清明淡然一笑,聲音裡聽不出情緒波動,“等進了城,才是真正的考驗。”
車隊繼續前行,越靠近城門,氣氛便越顯得凝重。街道兩旁,不時有零星的行人匆匆而過,他們大多衣著樸素,步伐卻帶著幾分急促與小心翼翼,彷彿唯恐被人注意到。
突然間,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陳清明眉頭微微一皺,抬眼望去。只見一隊騎兵疾馳而來,為首的是一名身披銀甲的將領,他身形挺拔,目光如電,渾身散發著一股懾人的威勢。那隊騎兵皆是騎著高頭大馬,馬蹄踏在地面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塵土飛揚間,騎兵隊伍如同一陣狂風呼嘯而過,直接衝向城門。
“這是……城防軍的精銳隊伍。”陳清明低聲喃喃,眼中閃過一抹深邃之色。
“進城的時候,小心行事。”他側過頭,對身後的青壯年們低聲提醒道。
任言三人連忙點頭,卻仍忍不住偷偷瞄向那遠去的騎兵隊伍,心中難掩興奮與敬畏。第一次走出村子的他們,此刻彷彿真正感受到了外面世界的廣闊與強大。
而陳清明則神色如常,似乎一切盡在掌握之中。他的目光穿過高大的城牆,投向關山隘的更深處,彷彿看到了許多年前的某個記憶碎片,那時的他,也是這般站在城牆下,只不過境遇卻大不相同……
陳清明神色不變,但眼神深邃,他望著城牆上那高懸的金黃大旗,心中湧動著複雜的情感。幾十年前,他曾在這座城牆下經歷了無數場血戰。彼時的他,
還不是如今的樣子,身份也沒有如今這般特殊。那時的他,還是一個渴望強大、被命運捉弄的小人物,掙扎在生死之間。那些曾經的記憶與如今眼前的景象交織在一起,讓他彷彿回到了那段無法忘懷的歲月。
他深吸一口氣,淡淡的血腥氣息似乎依舊瀰漫在空氣中,耳邊彷彿還回響著廝殺的吶喊與兵刃的碰撞聲。無論過去多少年,戰火的陰影似乎從未遠去。然而,陳清明只是微微搖了搖頭,重新收回思緒。他知道,現在的關山隘,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充滿鮮血與戰火的地方了。
“走吧。”他淡淡地說道,聲音沉穩有力。他驅動馬車,率先向著城門方向行去。
跟在他身後的任言、王六和張猛三人依舊滿臉驚歎,他們好奇地張望著四周,眼中流露著對新奇事物的渴望與敬畏。第一次走出村子的他們,看到城牆上守衛們的精銳姿態,心中難掩激動。村中的日子雖然平靜,但也充滿了無聊與壓抑。如今置身於這座雄偉的城隘之前,他們彷彿看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你們幾個,記住,等會兒進城時千萬別多嘴多舌。”陳清明忽然停下馬車,轉頭嚴肅地對三人說道。他那雙銳利的眼睛在三人臉上掃過,目光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是,陳叔。”三人連忙點頭,原本興奮的神色也收斂了許多。任言心裡一凜,他從未見過陳清明露出這樣嚴肅的表情。平日裡,陳清明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但現在,他彷彿變了一個人。
隨著車隊的前行,前方的城門越來越近。門口處,數名巡城的黑甲士卒手持長槍,筆直站立在城門兩側。他們目光如炬,警惕地打量著每一個靠近城門的行人。每個士卒身上都散發著淡淡的血腥氣息,那是久經沙場所淬鍊出的殺伐之氣。
陳清明策馬前行到城門處,將馬車緩緩停下。他輕輕掀開披風,從腰間摸出一枚漆黑的令牌,遞給其中一名巡城軍卒。
那軍卒接過令牌,目光在令牌上微微一滯。令牌的正面刻著繁複的花紋,而背面則是一個古老的“清”字。軍卒臉色一變,連忙將令牌遞還,並朝陳清明恭敬地行了一禮:“原來是陳大人到訪,請進!”
陳清明微微點頭,不動聲色地將令牌收入懷中。令牌上隱含的威勢與身份,足以讓這些普通的巡城軍卒乖乖放行。
車隊順利地通過城門,進入了關山隘。任言等人目光好奇地四處打量著城內的景象。城牆之內,是一片熱鬧繁華的街道。街道兩旁店鋪林立,各種叫賣聲不絕於耳。青石鋪就的街道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行人中不乏衣著華麗的貴族子弟,也有手持兵器的江湖豪客。他們或是交談,或是匆匆行走,整個街道上充斥著一種生機勃勃的氣息。
“好熱鬧啊!”張猛驚呼道,目光流連於街邊攤位上琳琅滿目的商品,眼中滿是好奇。他平日在村子裡接觸到的物品大多是自給自足的農具、生活用品,像這樣豐富多樣的商品,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那是……武器鋪?”王六指著不遠處一間店鋪,那店鋪門口懸掛著一把巨大的銅劍招牌,顯得十分顯眼。幾名身材高大的漢子正從店裡走出,肩上扛著閃著寒光的刀劍。
“還有布匹、藥材、香料……”任言喃喃自語,整個人看得目不暇接。
陳清明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默默觀察著這一切。他能感覺到,城內的氣氛雖然表面上很是熱鬧,但暗中卻潛伏著一股緊張與不安。街道兩旁的巡邏士卒步伐沉穩,神色警惕。更有幾隊全副武裝的士兵在街上來回巡查,他們目光如鷹隼般銳利,彷彿在尋找著什麼。
“清叔,這關山隘為何守備如此森嚴?他們是在防備什麼嗎?”任言忍不住低聲問道。
“防備什麼?”陳清明淡淡一笑,“你以為這座城隘只是為了防範外敵?更重要的是,他們要防的,是城內那些心懷不軌的人。”
“心懷不軌的人?”任言愣住了。
“世道不太平,有些事情不是你們能明白的。”陳清明輕聲說道,聲音中帶著幾分深意。對於這些年輕人,他不願說得太多,只是希望他們能平平安安地走完這趟旅程。
穿過主街,車隊緩緩駛入一條偏僻的小巷。小巷兩旁的房屋低矮破舊,街道也顯得狹窄昏暗,與外面繁華的街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巷子裡
零星的幾個行人,目光閃爍不定,有些乾脆低著頭,匆匆而行。
“怎麼來這種地方?”王六疑惑地問道,他原以為陳清明會帶他們去大街上的客棧,享受一下繁華城鎮的熱鬧。
“先藏身,隨後再動。”陳清明低聲道。他一言不發地帶著車隊穿行於巷子之間,幾經輾轉,終於停在了一處不起眼的院門前。
院門半掩,院內透出幾分荒涼與寂靜。陳清明翻身下馬,幾步走到門前,輕輕叩了三下。片刻後,門內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門縫中露出一雙警惕的眼睛。
“是我。”陳清明低聲道。
那雙眼睛打量了陳清明片刻,眼中警惕的光芒頓時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驚喜之色。隨即,門被迅速打開,一名中年男子快步走了出來。他身材消瘦,面容清瘦,眉眼間帶著幾分風霜之色。
“清明兄,你終於來了!”男子壓低聲音說道,語氣中充滿了急切與期待。
“進去說吧。”陳清明點了點頭,示意身後的人跟上。他與男子一前一後走進院內,留下任言三人在原地面面相覷。
院子裡很是簡陋,只有幾株枯黃的草木零星點綴著一片空地,四周房屋低矮破舊,似乎已有許久無人打理。院子深處,一扇木門緩緩打開,幾名壯漢從中走出。他們身形魁梧,目光銳利,渾身散發著一股濃重的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