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一代天驕——第二十七章:戰爭的腳步(5)
他一如既往地保持著自己的低調,就像今天,作.為六韜館的高級領導,他親自來迎接兩個年輕人——兩個無論軍銜資歷都比他低的學生。
遠遠地十餘騎.馳來,奔跑在最前面的兩匹馬上,坐著兩個年齡得都稍顯稚嫩的少年。
打頭的少年一身草綠色戰袍,沒有披甲,頭上輕挽著交腳幞頭,騎在馬上左手單手提著韁繩,右手負在背後,嘴唇上一層淺淺的絨毛,臉上稍顯風霜之色。眾人看得清楚,他穿的還是舊式的軍裝,軍銜標誌都在右臂的臂章上,彷彿是個致果校尉的樣子。
在他身後的那少年年齡略大些,也不過二十歲上下樣子,身上的軍袍乃是新式的,披著輕甲,看肩章與打頭的少年一樣都是致果校尉。
如此年輕的兩個致果校尉,廖建忠身後的軍官們頓時起了好奇之心。
這兩位致果,卻是誰家的郎君?
就站在廖建忠身後的郭煥不認得從來少在軍前露面的兵要主管葉俊,卻一眼便認出了馳在最前面的康石頭。
康石頭和葉俊此刻已經看到了廖建忠等人,遠遠勒住了馬韁繩,飛身下馬,大步走了過來。兩人都曾在六韜館受訓,廖建忠任職規制閣,無論從輩分上還是實際上都算是兩人老師,師長面前不得失禮,這也是軍中不成文的規矩。
廖建忠笑呵呵上前兩步,康石頭和葉俊此刻已經站定,平胸敬禮,齊聲道:“學生見過老師!”
廖建忠默默還禮,隨即伸手拉住了康石頭:“攻玉何時回來的?都虞侯司行文過來,只說仲英要來挑人,卻不曾說你回來了,你在靈夏任職的任命布了快一個月了,怎麼,又有變動?”
康石頭用眼神和站在廖建忠身後的郭煥打了個招呼,嘴角揚起一絲笑容回答道:“大人親自的調令,那邊的事情多是善後,扔給手下人了。”
廖建忠頓時明白事涉機密,當即轉了話題,道:“鷂子都集訓已經完成,斥候都也已經有三十八人肄業,諸人課業全在我腦子裡,你們要挑何等樣人,只管與我說。”
康石頭和葉俊對視了一眼,葉俊開口道:“繪圖、騎射、野外生存,只要這三項頂尖的!”
廖建忠面色凝重起來,想了半晌,問道:“總共要多少人?”
康石頭:“可靠的鷂子,還有能快繪圖的斥候,一百人!”
廖建忠默默點了點頭。
……
豐林山,八路軍都監軍使司。
“靈鹽軍政使兼判鹽靈軍政事、鹽靈監軍使兼鹽靈方面行軍使、八路軍靈夏鎮指揮使兼監軍使沈宸,奉命向都監軍使繳還兵符令箭——”滿身都是塵土的沈宸臉色肅然,一連串繞口的官職差遣在他口中念得極是順流,話音方落,站在他身後的親兵上前一步,將捧在胸前的一紮令箭雙手奉上。
一身戎裝站立在沈宸對面的魏遜一擺手,走過一個監軍軍官接過了令箭。
沈宸伸手入懷,小心翼翼自懷中捧出了半面黃銅打造的魚符,魏遜恭恭敬敬雙手接過,自身邊的監軍軍官手中取過一個用阿拉伯數字標著編號的木製小匣,自懷中取出鑰匙打開銅鎖,將魚符放入,鎖上,然後遞給了身旁的軍官。
至此兵權移交儀式正式完成,魏遜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大人和秦長史召集延州商界會議,晚上還要宴請,今日見不了你了,命我在食堂擺大鍋菜給你洗塵,有酒,周大哥晚上趕過來。”
沈宸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又是大鍋菜……吃了半年多,嘴裡都快淡出鳥來了……”
一直默然站在魏遜身後的折御卿、細封敏達、梁宣、凌普、楊利等人鬨然大笑。
沈宸揮了揮手,他的親兵拉著一個用索子縛著的衣衫襤褸的年輕人上來,那年輕人面龐消瘦臉上帶傷,眼眸中卻全然都是兇狠桀驁之色。
折御卿眼睛一亮:“君廷,這便是馮家衙內?”
沈宸點了點頭:“朔方節度府的人員家眷一共安排了二十多輛車,有兩個都押送,走在後面,我是輕騎回來,只能帶上他一個!”
馮繼業目光掃了掃折御卿,嘶啞著聲音道:“爺爺是朔方留後,朝廷所封,不是
什麼衙內!”
折御卿苦笑著搖頭嘆息:“這時分方想起朝廷來,怕不是晚了?”
“敗軍之將,猶自言勇,可笑!”魏遜冷哼了一聲,揮手道:“收監!”
眾人簇擁著沈宸緩緩上山,折御卿嘆道:“雪夜渡河,馬踏靈夏,君廷,如今你已是天下聞名的名將了!”
沈宸疲憊地一笑:“……這一仗打得苦,沒有後方,沒有廂兵輔助,什麼都要自己算計,這半年下來,整整脫了一層皮,若不是何立山幹練,我一個人只怕是撐不下來……”
魏遜笑了笑,伸手入懷取出一樣物事:“瞧瞧,這是大人命人專門為你打造的!”
魏遜手上,赫然是一面銅牌,沈宸伸手接過,卻見上面用陰文小楷鐫刻著一行小字,定睛仔細看時,卻是:
敕封——靈武縣開國男
銅牌的背面鐫刻著沈宸的名諱,沈宸撫摸著銅牌,心中倒吸了一口涼氣。
良久,他抬起頭,目光如刀一般盯著魏遜道:“是不是你的主意?”
魏遜一怔,折御卿在後面道:“這是大人的主張,不幹文謙的事!”
沈宸臉色一下子變得陰沉下來:“大人怎生如此糊塗?此時行此事,天下人心尚未歸服,朝廷恩威尚在,這不是把自己擱在火爐子上烤麼?”
眾人聽得莫名其妙,魏遜卻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君廷,你誤會了,大人暫時並無正位的意思,這個縣男爵位,雖然是大人自家封給你的,朝廷卻是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