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一代天驕——第二十七章:戰爭的腳步(4)
他說完了話便看趙華,趙華此時卻不接他的話了,脖子一縮坐了回去。
使遼這種差事從後晉石敬瑭時代起就不是啥好差事,被人戳脊梁骨倒還在其次,遼人野蠻常常欺**沒南朝使臣,這卻是實實受不得的,幾十年來,使遼的大臣連桑維翰在內都難免在北朝受辱,除了馮道之外,北朝幾乎沒有真正禮遇過任何一個漢臣,就是馮道,若非其人機警睿智,只怕一把骨頭十年前也要扔在那化外之地。
這還在其次,北漢立國之後的任宰相鄭珙出使遼國,竟然在堂堂國宴之上被遼國的大臣和部落酋長們灌酒,硬生生灌死了,成了名副其實的酒烈士,這就已經不僅僅是屈辱的問題了,性命攸關,誰還敢攬這吃力不討好的生意。
劉旻心知肚明,卻也不好強令壓制,只是一個一個臣子看去,目光所及之處,眾臣紛紛垂,就連曾經使遼的翰林學士衛融此番都垂下了頭苦笑。
“陛下若執意興兵,臣願奉表使遼——”
眾人紛紛抬頭去看這個不知死活的蠢貨,卻見赫然是班位排在最後面的樞密直學士王得中。
劉旻大喜,隨即招手道:“王卿真乃朕之股肱,待卿使遼歸來,朕定當不吝厚賜!”
王得中面上卻並無半分喜色,拱手奏道:“主上執意南征,臣人微言薄,不能諫阻,只望主上用兵之際,攻守兼顧,南征固然重要,代北防務,亦不容輕忽,陛下只要允臣南征不動北線之軍,臣便是萬死,亦將北朝援軍為陛下請來!”
他話說到一半,劉旻已然皺起了眉頭,他掃了王得中一眼,陰沉著臉問道:“卻是為何?”
王得中毫不畏懼地道:“府州麟州,實為我朝腹心之患,先前還有拓跋家牽制,如今拓跋李家已然覆滅,折楊二賊有恃無恐,臣恐其趁我國中空虛,直下晉陽,如此大局危殆,陛下恐難生還太原……”
他話說得難聽,劉旻自然聽不入耳,聞言冷笑道:“就折家楊家那點子人馬,還想攻克太原?他們敢出來麼?就算給他們天做膽出了兵,難道北朝會坐視麼?”
王得中抬起頭看著劉旻,一字一頓說道:“主上切不可輕視折楊二鎮,兩家聯兵或許還不足以抗契丹,但兩家背後,還有一個坐擁數州之地的李文革呢……”
……
李文革笑吟吟看著滿面嚴肅的秦固和一臉淡然的李彬,委屈地道:“就這麼件事,還值得侍中與子堅在家中等上一天麼?不就是要打仗麼,咱們延州又不是沒打過仗……”
見他如此憊懶,秦固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咬著牙道:“你說的倒是輕鬆,你可知去年你徵平夏,用去了府庫多少家底麼?這個窟窿至今仍舊未能填上,你又是出兵朔方又是北收河套,饑荒越拉越大不說,得來的那點子戰利連消耗的十分之一都不足,你還要折騰,河東路窮得叮噹亂響,劉家都快把老百姓的隔夜種糧榨出來熬油了,打仗就是無利不起早的事情,這話可是你自家說的,你倒是說說看,出兵河東路,你能弄來甚麼好處?”
李文革呆呆看著兩人,一副委屈模樣,李彬卻不理會他的窘迫,淡淡說道:“你的動員令,現在就壓在我的府中,子堅的意見也是我的意見,你若是不說清楚這個事情,這份動員令,我和子堅絕不副署。”
李文革撓著後腦,苦笑道:“誰告訴你們我要打河東路?”
秦固一愣,轉眼看李彬,卻見李彬的神色頓時凝重起來,兩隻眼睛直視著李文革,李文革舔了舔嘴唇:“咱們從去年春天收了慶州之後就一直沒有大的進項,如今新年伊始,開春了,我想著,也是時候該出去搶一把了……”
秦固一頭霧水:“河東路窮成那個德行,能搶來多少東西?”
李文革翻了翻白眼:“都說了我不是想搶河東路,人家全家幾口人共用的一條褲子,我搶來做什麼用?”
李彬不愉快地道:“快說,莫要賣關子!”
李文革簡單地道:“根據我們推演分析,劉家是萬萬沒有膽量單獨挑釁朝廷的,不借契丹的兵,劉崇連太原也未必敢出,因此向契丹
借兵是勢所必然。北朝諸軍,只有西京道都部署司駐軍距離北漢最近,調動起來最方便,因此若是真個打了起來,這支兵奉調南下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說到此處李彬已經明白了他的想法,秦固卻是驚訝地張大了嘴指著李文革:“你……你的意思是……”
李文革抿了抿嘴唇:“不錯,只要朝廷和漢遼聯軍在南面打起來,咱們就聯合折楊兩家,以府州、麟州和河套軍政司為前線,出兵抄掠代北,先敲掉北朝的西南面招討司,再將其西京都部署司連根拔起,把整個大遼西京道的家當人拉馬拽全都搬回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