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收攤數錢
“怨不得三哥兒巴巴使了人送來!”
“九哥兒沒胃口,倒便宜了你我,嘻嘻。”
沈渺與濟哥兒、湘姐兒回了楊柳東巷,正好遇上推車出來的顧屠蘇,他幫沈渺抬了桌子,還責怪她怎麼不等他過來。
“今兒賣得快,索性自己抬回來了。”沈渺淡淡笑了笑,“往後日子還長,總不好日日耽擱你,那我成什麼人了?顧二哥,你回吧。”
顧屠蘇跟著到了沈家後門,沈渺把桌子接過,道謝後便關了門。他只能止住了腳步,默默抬眼看了看沈家剛剛壘好的新院牆。
沈家這新牆與其他家的粉白牆不同,為了省銀錢,是用石塊混三合土壘的,也沒有再用膩子粉刷,顯得古樸而簡單,但造得比尋常院牆還高了不少,頂上還插滿了尖銳的碎瓷片。
院門也極厚實,門上的樹紋舒展而美麗,又刷了三層漆,油亮油亮的。
前幾日沈家還是一副荒草萋萋的廢墟,大姐兒回來也不過四五日,已然大變樣了。
原來還擔心她一個小女子不能撐起門戶,如今看來,倒是多慮了。
顧屠蘇不知為何有些失落,轉身回家,一推開院門又對上自家親孃探究的眼神,他黝黑的臉下透出一點紅,忙說:“我去前頭幫忙了。”
便逃之夭夭。
顧嬸孃卻望著兒子那慌亂的背影皺了眉頭,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最終還是隻化作了一聲嘆息。
當初這傻
小子便看上了大姐兒,一心想娶人家為妻,成日裡在沈記湯餅鋪裡晃盪幫閒,兩家都是十幾年的交情了,沈父沈母自然也是默許了的。
但後來那榮大郎來了,面容俊俏的一個白面書生,又是讀書人,說話行事有禮有節,一下便將沈大姐的魂兒勾走了。
行商賈之事雖不愁吃喝,但讀書人總是不一樣的,人家將來前程遠大,就是年紀大一點也無妨,願意娶一個小小的商賈之女,沈家都是高攀了,於是婚事很快便這樣定了。
沈大姐兒隔年便出嫁了,顧屠蘇喝了三日酒,喜宴上也只敢遠遠瞧著。
如今她孑然一身回來了,名聲不好了,模樣卻比當年出落得更加清麗,兒子這又屁顛屁顛湊上去了,怎能不叫顧嬸孃憂心呢?
她心底裡還是期望兒子日後尋個門當戶對、清清白白的黃花大閨女成家立業,繼承這酒肆,安安穩穩過一輩子便好了。
顧嬸孃在這兒嘆氣,沈渺卻跟濟哥兒、湘姐兒三人將門栓栓得緊緊的,正躲被窩裡數錢呢——今兒太忙了,都沒來得及算今日掙了多少錢!
鋪上巾帕,又拿過兩根草繩,便將收銀錢的陶土罐子嘩啦啦倒在帕子上,一邊數一邊將通寶穿起來。她做了五十份餅皮,送了胖娘子一份,一共賣出去四十九份。
其中二十四份是單價八文錢的“全家福”,十二份是單價七文錢的“雙喜臨門”,剩下14份有一半兒是三文的素菜餅,一半兒是不加蛋五文的肉菜餅。
濟哥兒想了想,便搶先道:“餅今兒一共賣出三百三十二文!”
湘姐兒負責穿錢,一顆一顆穿過去才數到五十八,便懵頭懵腦地問道:“阿兄怎麼數得這樣快呀?”
沈渺也驚訝地看著他:直接心算啊?
濟哥兒被阿姊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原先在先生那兒,我算學一類的旁門左道學得倒比四書五經還快一些,先生總說我聰明不放在正地方,可我心裡也想著,若是科舉不成,便去考吏員,在縣衙裡當賬房也行。”
沈渺也有些惋惜,惋惜的卻是:這孩子要是在後世,一定是個學理科的好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