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麵疙瘩湯
顧家也是如此,顧嬸孃與兒子就著早上吃剩的小米粥啃餅子,忽然便聞到了隔牆飄來一陣難以忽視的香味兒。
“這是哪家在熬羹,這樣香?”顧嬸孃停下筷子,在空氣裡嗅了嗅,“聞著像是香蕈羹的味道,但又大有不同。”
顧屠蘇將餅子對摺,兩口就吃完了,一抹嘴說:“應當是沈家大姐兒做的,我方才送行李過去,她正燒水呢,還泡了一盆香蕈。”
“她手藝這樣好?以往竟從不知曉。”顧嬸孃也驚訝不已,隨後又遺憾地感慨道,“也是了,以往老沈最疼愛這個大閨女,什麼活兒都不讓她幹,誰也沒見過她下廚。唉,老沈家也不知造了什麼孽,這才沒幾年,竟落了個家破人亡。”
這事兒聞者傷心,尤其三年了,這樁案子擱在開封府衙一直沒個定論,既不知道是誰衝撞的,也不敢去尋,畢竟官家之下,唯有紫衣最貴,那一定是個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吶!他們這些升斗小民,如何深究得起?
反倒顯得更添一種窩囊的無力感。
顧屠蘇呼嚕呼嚕把整碗小米粥都倒進了胃裡:“娘,一會兒我就不去鋪子裡幫閒了,等爹回來看鋪子吧,我去給沈家送點柴火,你屋後種的瓜菜,我也摘一些,給他們送去。”
“行,這三個孩子不容易,你去吧,也幫人家收拾收拾,沈家燒成這樣,一個女人帶這倆半大孩子怎麼忙得過來。”顧嬸孃說著又喝了口粥,卻覺得愈發口淡,而牆外的香氣卻愈發濃烈,她聞著味自個都有些饞了。
於是把筷子一放:“不成,太香了,我也熬點熱乎的去。”
而沈家,沈渺自認很簡單便捷的一頓午飯已經快做好了。湘姐兒不知何時又溜到了灶臺邊,眼不錯地盯著沈渺下蛋液,再放入鹽、糖、姜與一點醬油,方才撈出的菠菜也重新入鍋,再咕嘟一會兒便直接出鍋了。
疙瘩湯做得熟練的話很快,正適合在這樣忙碌的時候將就一餐。
沈渺將疙瘩湯嘩啦啦從鍋裡盛進她從金陵一路帶著的陶甕裡,湘姐兒的喉嚨裡已經發出了“咕咚”聲。
她拿勺子舀了一勺疙瘩湯嚐嚐鹹淡,覺得有點淡了,於是又加了一點鹽,但疙瘩能吃出嚼勁來,整體而言還是合格的。
湘姐兒已經眼巴巴地踮起腳了:“阿姊阿姊,讓我也嘗一口。”
沈渺好笑,只好也舀了一勺給她先嚐嘗,吹了吹
,便遞到她嘴邊。湘姐兒吃了一口便兩眼發亮:“阿姊,好吃!真香啊!”
她給濟哥兒和湘姐兒先各盛出一碗來,又給自己盛了大半碗。鍋裡還剩下沒動過的半鍋,先放還有灶臺上溫著,一會兒便準備送到顧家去。
因沒有桌椅,三人都直接站在鍋邊吃。
湘姐兒先分得一碗後喜得險些跳起來,她個子還沒灶臺高,便踮著腳尖,站在灶臺邊鼓著腮幫子,努力地給自己吹涼,只吹了兩三下便迫不及待一勺接一勺送入口中,有時被燙著了還蹦一下,但嘴上卻沒停過。
把自個忙成這樣了,她還要抽空眯起眼感嘆。
“阿姊,可太好吃了!”
濟哥兒這吃相便模樣斯文許多,但卻很快就見了底,這加了香菇的疙瘩湯不僅濃稠順滑,還能吃出一股肉味兒,疙瘩個個分明,喝下肚去,渾身都暖和了,他甚至吃出了一身汗,這昏沉的腦袋都舒服多了。
阿姊手藝什麼時候那麼好了?沈濟嘴上雖還不肯喚沈渺阿姊,心裡卻下意識還如此稱呼。他與顧嬸孃似的冒出了一點奇怪。
但他很快便自圓其說:爹爹生前做湯餅的手藝這般好,阿姊在廚事上有這樣的天分也合理。
他默默又從陶甕里加了半碗,繼續埋頭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