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奴 作品

184、生死整容:我與亡者的不了情


 我叫牛羽芬,是太原殯儀館的一名遺體整容師。

 二十多年前的一個冬天,父親從太原殯儀館下班回家,喝醉了酒,他抱著我哭:“芬啊,爸對不起你,爸沒本事,不能給你找個好人家,只能讓你繼承我這又髒又臭又嚇人的活兒。”

 父親是我們縣城殯儀館的遺體整容師,在我們那兒,這是一個讓人聞之色變的職業,髒、臭、嚇人,三里五村,都沒有人願意把姑娘嫁給他。

 母親在生我的時候難產去世,這些年,父親又當爹又當媽,把我拉扯大,吃了不少苦頭。

 可是,我怎麼也沒想到,他會讓我當一名整容師。

 我激烈地反抗過,也逃跑過,甚至以死相逼,可是,胳膊擰不過大腿,在父親的棍棒和哀求聲中,我還是妥協了。

 殯儀館分很多工種,有人負責抬屍體,有人負責火化,有人負責賣骨灰盒,有人負責墓地銷售,而我,就是負責給逝者整理遺容,讓逝者走得安詳體面一些。

 我眼師父服務的第一個對象,是一個出車禍的年輕女人,她的臉被擋風玻璃劃得稀巴爛,血肉模糊,她的丈夫和婆婆哭得撕心裂肺,他們希望我能幫幫她,讓她走得好看一些。

 我雖然學了一段時間的理論知識,但是,實操還是第一次,看到那張血肉模糊的臉,我的胃開始翻江倒海,我跑到外面,吐了個痛快,可是,吐完之後,還是得硬著頭皮上。

 我戴上手套和口罩,拿起工具,開始一點一點地幫她清理傷口,她的臉已經沒辦法復原了,我只能用針線,幫她把裂開的口子縫起來,這個過程,她丈夫和婆婆一直在旁邊看著,哭得昏天黑地。

 忙完之後,我整個人都是虛脫的,我跑到衛生間,把口罩和手套摘掉,洗了無數次的手,可是,那種血腥味,好像還是一直縈繞在我的鼻尖,讓我作嘔。

 晚上回到家,我躺在床上,閉上眼睛,腦海裡全是那張血肉模糊的臉,我睡不著,一直睜著眼睛到天亮。

 後來,這樣的場景,成了我的日常,我漸漸習慣了,也不會再吐了,可是,心裡那股難受勁兒,卻一直沒有消散。

 工作第一年,我談了一個男朋友,他是我們鄰村的,長得高高帥帥,對我也很好,可是,當我告訴他,我在殯儀館上班時,他立馬就跟我分了手,他的家人也找到我家,讓我不要糾纏他。

 自那以後,我就斷了談戀愛的念想,安心工作,賺錢,幫父親分擔一些壓力。

 某年夏天,殯儀館接到通知,有一具從廣東送回來的屍體,需要我們處理,是一個死刑犯,他犯下了滔天大罪,被執行了槍決。

 那是我第一次給死刑犯整容,當我看到他的臉時,我愣住了,他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那麼年輕,那麼帥氣,很難想象,他怎麼會走上這條不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