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生死整容：我與亡者的不了情

 他的家人沒有來，只有一個獄警陪著他，獄警告訴我，他叫陸浩，是山西太原人，因為父母離異，沒人管他，他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我按照流程，幫他處理了傷口，換上了新衣服，整理好遺容，他看起來就像睡著了一樣，那麼安詳，那麼平靜。

 忙完之後，已經是晚上了，殯儀館裡空無一人，只有我和他，我靜靜地站在他旁邊，看著他，心裡五味雜陳。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突然聽到了一陣細微的哭聲，我嚇了一跳，環顧四周，卻發現哭聲是從他嘴裡發出來的，我仔細一聽，才發現，他是在說夢話：“媽，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原諒我吧……”

 那一刻，我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揪了一下，生疼生疼的。

 陸浩被火化之後，他的骨灰被獄警帶走了，我不知道他被葬在了哪裡，但是，我希望，他能安息。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依舊每天重複著同樣的工作，給逝者整理遺容，送他們最後一程。

 2020年冬天，殯儀館裡送來了一對年輕的夫妻，他們是在家裡燒炭自殺的，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沒了生命體徵，他們的孩子，才剛剛一歲多。

 孩子的外婆哭得死去活來，她告訴我，這對夫妻本來很恩愛，可是，因為婆婆重男輕女，嫌棄她生的是個女兒，整天對她冷嘲熱諷，甚至逼他們離婚。

 他們本來是不想的，可是，那天，婆婆又在家裡大吵大鬧，還動手打了她，他們實在受不了，就一時想不開，選擇了自殺。

 聽到這些，我心裡很難過，我看著他們年輕的臉龐，那麼鮮活，那麼有朝氣，卻因為一場家庭矛盾，丟掉了性命，丟下了年幼的孩子。

 我幫他們整理好遺容，讓他們看起來就像睡著了一樣，我希望，他們在另一個世界，能夠過得幸福。

 他們的孩子被外婆帶走了，我不知道她以後的生活會怎樣，但是，我希望，她能夠忘記這段痛苦的記憶，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2021年春天，殯儀館裡送來了一位老人，他是因病去世的，他的兒女都在外地工作，沒能趕回來，只有他的妻子陪在他身邊。

 他的妻子看起來很蒼老，頭髮已經花白

，她握著老人的手，一直在喃喃自語：“老頭子，你放心走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別擔心……”

 我幫他們整理好遺容，老人看起來就像睡著了一樣，那麼安詳，那麼平靜，他的妻子撫摸著他的臉，淚如雨下。

 忙完之後，我走到外面，看到他的妻子坐在殯儀館外面的臺階上，一直哭，一直哭，我走過去，坐在她旁邊，遞給她一張紙巾，她抬起頭，看著我，說了一聲謝謝。

 我們聊了很多，她說，她和老頭子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他們經歷過很多風風雨雨，一直相濡以沫，可是，現在，老頭子卻先走了，留下她一個人，她很害怕，很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