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紅顏知己
袁秋嶽忙舉杯道:“聖君折煞晚輩了,應該由晚輩敬祝聖君壽體祺祥才對。”
“逆天叟”道:“別管誰敬誰,依我看大家先滿飲此杯便是。”
眾人一鬨而笑,氣氛也變得緩和許多,皇甫嚴道:“袁少俠,適才在‘武曲聖臺’聽聞你言道與丐幫頗有淵源,不知是真言否?”
袁秋嶽道:“在下的師父便是丐幫長老‘窮神’‘餓鬼’兩位異人,我雖非丐幫弟子,但也稱得上是有很深的淵源了。”
皇甫嚴道:“原來如此,難怪袁少俠武功奇異,早些年便聽聞令師的名聲,雖未謀面,但也仰慕已久,不過後來傳聞他們成了丐幫叛逆,被女幫主‘笑面女乞’下令追殺,不知是否是實情?”
袁秋嶽道:“不錯,我的兩位恩師如今已遭賊人殺害,我料想必是那‘笑面女乞’所為,因此這次趕來岳陽,首要目的便是上君山總舵為師父討還公道!”
皇甫嚴長嘆一聲道:“令師尊遭遇不幸實屬憾事,不過以袁少俠之武功修為,想要報仇並非難事。”
“是呀!袁少俠。”皇甫婉兒見袁秋嶽滿面悲容,不由開口勸道:“想袁少俠之人品,令師必是受奸人誣陷忤逆叛幫,婉兒自幼長於岳陽,對君山的地形十分熟悉,如少俠不嫌棄婉兒笨拙礙事,便由小女子給少俠引路,一闖丐幫總舵如何?”
袁秋嶽與皇甫婉兒四目相對,但覺得婉兒的目光中充滿了關切之情,雖是江湖兒女,卻不帶絲毫戾氣,反之卻透出一股祥和恬靜,讓人感到如沐春風,他雖痛恨武林女子,但不知怎地自見到皇甫婉兒那一刻起,竟如同中了邪一般,半點怨毒之意也生不出來,反而油然而起說不出的好感,更有一種讓人自願呵護她,不讓其被人傷害的衝動。
皇甫婉兒見袁秋嶽未回應,又道:“袁少俠,雖然你武功高絕,但據我所知那君山之上機關重重,無異於龍潭虎穴,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有一個人從旁側應,總比孤身犯險要好。”
袁秋嶽痴望著皇甫婉兒柔情似水的眼神,竟無法拒絕,隨口答道:“那便有勞皇甫姑娘了,只是讓你隨在下身臨險境,實在惶恐。”
皇甫婉兒輕語道:“能為袁少俠盡點綿力,乃婉兒之榮幸。”
“逆天叟”眼珠一轉,笑道:“皇甫兄,看來你此回真是如願以償了,你看婉兒與袁少俠真稱得上
是人間麟鳳,實乃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呀!”
皇甫嚴捋髯大笑道:“不錯、不錯,只是不知袁少俠是否也有此意?我等飲酒,稍後再談此事。”
皇甫婉兒面頰緋紅,輕低臻首,袁秋嶽也無心理準備,內心糾結雜亂,只好舉杯飲酒,以遮住臉上神情。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袁秋嶽問道:“敢問皇甫前輩,你可知道那‘豐都鬼使’是何來歷麼?”
皇甫嚴道:“雖不知曉,但我猜得出這個閻梓茗想必與我身上的內傷有莫大的關係!”
“哦?”袁秋嶽道:“前輩可否道出詳情?”
皇甫嚴道:“一年前,老朽應邀去了一趟襄陽,在入住客棧當夜,被人下毒暗算,又遭一錦衣蒙面人重擊一掌,險些丟了性命。那廝的掌力怪異無比,不但傷勢極難治癒,而且功力也打了折扣,最讓我不安的是我隨身攜帶的‘聖君九式’劍譜也被那人奪走,唉!想來那個什麼‘豐都鬼使’也必是那錦衣人一夥,不然焉能毫無顧忌跑到岳陽來逞兇放肆。”
稍一停頓,皇甫嚴又道:“我自知身體已難痊癒,而近期又探得那錦衣人的行蹤,僅憑我一人之力恐難以伏住此惡人,因此才設下‘武曲聖臺’廣邀臨近岳陽的各派高手,寄望能有人出面助老朽一臂之力,奪回‘聖君九式’劍譜,並報那一掌之仇。此外,今日從閻梓茗的口風中獲知,他們的目的極可能是圖謀稱霸武林,近二、三年之中,已有不少門派相繼被蠶食鯨吞,更有遭一夜滅門誅絕的,那幕後主謀恐怕便是與傷我之兇徒同為一黨,由此可見武林的一場浩劫即將來臨!”
袁秋嶽道:“皇甫前輩所料之事與我揣測的大多一致,就說那丐幫的‘笑面女乞’,她也是暗中毒殺了老幫主夏侯天宇,才篡奪了幫主之位!我的恩師因發現她的詭計後,竟遭她四處追殺,依此看來,恐怕許多門派均有歹人混跡其中,並伺機剪除異己,以便達到操控的目的!”
皇甫嚴道:“所幸袁少俠及時出現,這拯救武林危難的重任恐怕要仰仗你了!”
袁秋嶽聞言忙道:“前輩過譽了,不過晚輩對此事責無旁貸,定然竭盡全力揪出背後的主使者,為武林盡一份心力,還有那尋找‘聖君九式’劍譜之事,便交與晚輩吧。”
“好!”皇甫嚴道:“老朽果然沒有看錯人,今日得遇少俠真乃老朽幸甚、武林幸甚呀!”
“黑衣散人”道:“皇甫老兄福運之好,羨煞老弟嘍!”
袁秋嶽正欲發話,忽見快步走進一個家僕,向皇甫嚴低聲道:“稟告聖君,府外一位姓尹的丐幫弟子,有急事尋找袁少俠。”
皇甫嚴與眾人皆是一怔,袁秋嶽也頗覺意外,他此次同尹小六一道打探消息,臨來岳陽樓前,曾叮囑尹小六在客棧等候,不知為何竟跑到皇甫府宅尋他,想來必是有重要的急事。
袁秋嶽問道:“他人現在何處?”
家僕道:“人正在府門外等候,我請他進來,他卻執意要與袁少俠單獨一見。”
皇甫嚴道:“即是如此,袁少俠便速去與他見上一見,不要誤了什麼大事。”
袁秋嶽起身道:“失禮、失禮,晚輩失陪一會兒,片刻便回。”言罷舉步離席,朝庭外大門走去。
門外果然是尹小六,他一見袁秋嶽走出皇甫府門,忙迎上去道:“袁少俠,你果然在這裡。”
袁秋嶽道:“小六,你怎會來此尋我,莫非是分舵出了什麼變故?”
尹小六道:“非也,我今晨一直未離開過客棧,近正午時分,忽有一個帶銀面具的人來到我房中,讓我把這封信交與少俠你,說此信事關重大,要我立刻趕到皇甫府來,那人不願以真面目示人,也問不出身份,不過看得出該人似乎並無惡意,我怕誤了少俠的要事,便急忙趕了過來。”言罷,隨將信箋遞上。
袁秋嶽接過信來,見外封並無字跡,緘口處有白蠟密封,他遲疑了一下,暗道:“是何人留書與我,我在江湖中獨來獨往,並無什麼朋友?”一邊想著一邊將信箋拆了開來。
當信的內文映入眼簾時,袁秋嶽不由身體顫抖,淚流滿面。原來這封書信竟是“誅邪神劍”袁天義親筆所寫,信中言道:“秋嶽吾兒,為父一切安好,離別三載父心甚念,聞得你修成奇功頗感慰籍,然你在江湖中殺戮過重,已犯眾怒,武林正派以少林為首,正四處尋查你之行蹤,望你能妥善化解,不可枉造殺孽,墮入魔道。
“當日在星月山莊行兇之妖女並非你的母親,而是‘紅鸞教’徒所易容裝扮,為的是竊取你外公留下的武功秘笈,你母親恐遭歹人囚禁,為父正伺機勘查魔教之巢穴所在,如今不便現身相見,望兒勿念。”
“此外,‘巴陵聖君’乃一代名俠,為人正直、堪為表率,其孫女‘岳陽玉女’皇甫婉兒也是天下難尋的佳女子,你當善待之,不可復蹈誅盡武林女子之惡行,切切!
“那‘摧花公子’之名號自此禁用,你當傾力阻止武林妖孽為害江湖,藉此洗刷你往昔之罪過!父之所囑望兒謹記,將來攻破‘紅鸞教’時,為父自當與你相見,吾
兒珍重!”
父字!
袁秋嶽一口氣讀完信箋,一時間悲喜交加,如同一個長久在黑暗中迷惘無助的人看到了光亮一般,他脫口連道:“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尹小六見袁秋嶽悲喜不定的表情,忙問道:“袁少俠,是何人寫的書信令你如此動容?”
袁秋嶽道:“這個目前暫時不便相告,待日後你自會知曉,不過這是個天大的喜訊,小六你即刻回分舵去見沈舵主,告訴他近幾日我便準備上君山找那‘笑面女乞’,讓他與弟子們準備妥當,隨時等我號令。”
尹小六點頭道:“是,少俠放心,我會與沈舵主安排好一切的,對了,少俠的衣物及佩劍我也一併帶來了,請少俠收好。”
袁秋嶽接過包袱與劍囊,道:“小六你想得很周全,這些正好用得上,好了,你現在就速速離去,過幾日我會安排岳陽的弟子前去分舵找你。”
尹小六道:“那麼少俠多保重,小六先行一步!”言罷人已飛身而去。
袁秋嶽按耐不住喜悅的心情,到了一處僻靜處換上了那件“迷雲寶衣”,而後再度回到皇甫府中。
皇甫嚴、皇甫婉兒及二位老俠正等得心焦,忽見由外走進一位白衣少年,仔細一瞧,竟然是換了另一套裝束的袁秋嶽,不由都怔在那裡,尤其是皇甫婉兒,她見袁秋嶽白衣款款,俊逸非凡,猶如臨風玉樹一般,芳心內如同鹿撞,此時她眼中的袁秋嶽已不是方才身著粗布藍衫的凡夫俗子,而是一個超凡脫俗的無玷玉公子。
“逆天叟”乾咳了一聲道:“袁少俠,何以一出一進竟有天壤之別,讓老夫看花了眼。”
袁秋嶽道:“適才丐幫的‘金剪痴丐’尹舵主將我的行囊送了來,那藍色布衫是為了掩人耳目才換上的,請前輩不要見怪。”
“黑衣散人”道:“當然、當然,如果不換成普通裝束,以袁少俠之風采英姿,非驚世駭俗不可。”
皇甫嚴亦道:“正是、正是,少俠真乃人間少有的翩翩佳公子,恕老朽眼拙,敢問少俠父母可也是武林同道麼?”
袁秋嶽道:“家嚴江湖人稱‘誅邪神劍’袁天義,家母江湖人稱‘彩虹仙子’,不知前輩可有過耳聞?”
皇甫嚴大笑道:“哎呀!原來竟是名門俠士的後人,難怪舉止談吐氣宇非凡,老朽曾與令尊有過數面之緣,同你外公慕容磊大俠也有很深的交情,慕容大俠數十年前武功天下無敵,‘飄渺一劍’威懾武林,這就難怪你年紀輕輕便武功卓絕,看來是傳承了兩代人的武功精華。”
袁秋嶽擺手道:“前輩之譽令晚輩汗顏,在下的微末武功怎及得外公與家父萬一呢?倒是婉兒姑娘蕙質蘭心,深得聖君武學之神髓,假以時日,相信必使南宮世家聲威遠播。”
皇甫嚴撫髯長笑道:“少俠謙謙君子,實在難得,來,快快坐下,老朽有一事相商。”
袁秋嶽道:“前輩何談相商,有事請儘管吩咐。在下無不從命!”
皇甫嚴道:“實不相瞞,此次召集四方俠士齊聚岳陽有兩個目的,其一,就是選出武功出眾的人一起商討對付那些邪惡之徒,其二,便是為我孫女婉兒選一個如意郎君,別看我這孫女年紀不大,卻眼高於頂,她是非人中之龍而不嫁,非武功卓絕而不許,這可把我這老頭子愁壞了,不過今日一見袁少俠,老朽甚感投緣,我有意讓婉兒與袁少俠締結一段姻緣,不知少俠你意下如何呢?”
皇甫婉兒聞言粉面緋紅。哪裡還坐得住,嬌嗔一聲離席而去。
“逆天叟”及“黑風散人”哈哈大笑道:“看這丫頭,還很面嫩呀!”
袁秋嶽起身施禮道:“晚輩承蒙聖君垂愛,婉兒姑娘傾城國色,秋嶽能有幸與如此品貌佳人結成連理,實乃三世修來的福分,晚輩謝老人家美意成全!“言罷倒身便拜。
皇甫嚴伸手相攙,口中連道:“孫女婿快快請起、快快請起,老夫數十年來,就屬今日最為暢快,能得此賢德才俊做我的孫女婿,可謂此生無憾矣!”
“黑衣散人”與“逆天叟”也從旁道賀,內堂中剎時氣氛火熱,笑聲不斷。
在偏廳的屏風後,皇甫婉兒一直未曾離開,此時她心中甜意正濃,因為他的芳心之中也非常的愛慕袁秋嶽,不僅是敬他有一身絕世的武功,更重要的是他那舉手投足透出的非凡氣質最使少女傾心不已。她聽得袁秋嶽答應了親事,更是喜不自禁,恨不得馬上奔回閨房中,閉起門來雀躍一番,不過她還是在全力剋制,因為自己畢竟是個淑女,淑女就必須拿出點兒矜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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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宴直至掌燈時分才慢慢散去,皇甫嚴親自為袁秋嶽準備了一間寬敞的客房,並囑咐袁秋嶽要長期住在皇甫府中,這樣既方便照應,也為讓未來的女婿與婉兒有接近的機會。
袁秋嶽一直漂泊不定,心裡早已有幾分厭倦,能在皇甫大宅中安身,也感到十分溫暖。
幾日過去。
袁秋嶽在皇甫婉兒陪同下,遊遍了滿城的名勝,吃盡了珍饈美食,兩人出雙入對形影不離,感
情日益加深,這一切讓皇甫嚴心中暗喜。
這一日,皇甫婉兒來到袁秋嶽的房中,帶來了一張君山地形圖,其中詳盡標註了丐幫總舵的位置,以及守衛的多寡、機關埋伏與破解。
袁秋嶽輕輕握住皇甫婉兒的葇荑,道:“婉兒,讓你費心了,有了這張圖,相信君山總舵頃刻既破。”
皇甫婉兒無限溫柔地一笑,道:“秋嶽,這是我應該做的,能為你盡一點綿力,是婉兒的榮幸。”
袁秋嶽道:“婉兒,其實能得到你這位紅顏知己,才是我三生有幸,秋嶽今生今世絕不辜負你對我的似水柔情,我將用心呵護你,不讓你受半分委屈!”
皇甫婉兒聽得眼泛淚花,將臻首靠在袁秋嶽的胸前,細語道:“秋嶽,此生惟願與君不離不棄、永遠廝守。”
袁秋嶽輕撫著皇甫婉兒的秀髮,嗅著玉體發出如蘭似麝的馨香,不覺迷醉了。
通過與皇甫婉兒的相處,徹底顛覆了“天下女人皆是妖邪”的想法,他暗自懊悔昔日曾在武林中掀起的腥風血雨,痛恨自己的暴戾和殺戮,他尤為擔心,萬一皇甫婉兒知道自己便是江湖上惡名昭著的“摧花公子”,是否還能接納自己,現在僅能寄望為武林多做些善舉,以作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