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紅顏知己
閻梓茗不避不閃,探指連彈,“叮噹”幾聲脆響,那劈向他的鋼劍盡已寸斷,隨之但見掌影連閃,幾位高手的身軀已一同飛起,摔出一丈餘遠。
這“豐都鬼使”出手之快,真是迅如電光石火,驚得眾人不敢擅動。
蔣英風與冉龍飛兩人一見此情形火往上撞,展身形躍至閻梓茗近前,喝道:“無恥狂徒,竟敢在此撒野,今日若不廢掉你,你當我們岳陽城無人了,接招吧!”話畢,蔣英風揮動鐵扇,冉龍飛舞雙指,合力攻向“豐都鬼使”。
皇甫嚴與二位老俠在一旁觀戰,一邊看一邊心往下沉,本以為憑“朔風捲雲扇”與“陰陽烈火指”,對付區區一個狂徒必是遊刃有餘,豈料想未出二十回合,蔣英風與冉龍飛兩人額頭已開始滲汗,招法也逐漸散亂,那“豐都鬼使”的一條哭喪棒奇絕陰毒,招法玄奇,逼得兩位少俠幾乎毫無還手之力。
猛然間聽到一聲悶哼,蔣英風肩頭已被哭喪棒掃中,“啪”的一下,人已飛出三丈,鐵骨扇也丟在一邊,又過了七招,冉龍飛的後背也中了一棒,饒是這“鐵指祝融”深得“紅衣火魔”真傳,也噴出一口血來,若是換了他人,怕早已當場氣絕了。
“黑風散人”闊步走了過來,聲似洪鐘般喝道:“醜鬼,聖臺之上豈容你造次,今日讓你見識一下
老夫的手段!”言罷,施展絕學“流雲黑風袖”攻向閻梓茗。
“流雲黑風袖”著實厲害,大袖舞動猶如颶風狂飆怒卷,又似驚濤拍岸,普通高手若被袖風掃中,不死也得重殘。
閻梓茗也不敢輕敵,使出奇異身法旋鬥老俠。所有在場的人也都為“黑風散人”捏了一把汗,倘若畢雲昭敵不過“豐都鬼使”,其他人上去恐也難討得好去。
一直穩坐的皇甫婉兒此時也站了起來,看得出此刻她也有幾分焦慮,但依然靜靜旁觀。
一連戰了五十餘個回合仍未分出勝負,“逆天叟”放聲喝道:“散人,小弟也助你一臂之力!”話落人至,掌影相隨加入戰圈,合鬥“豐都鬼使”。
皇甫嚴凝眉鎖目,細心觀戰,但始終無法看出閻梓茗師承何派。他自信精研各派武學,可惜紫衫公子的武功路數卻飄忽莫測。
閻梓茗邊戰邊冷笑道:“看來爾等老不死的想倚多取勝,那便休怪本公子手毒心狠!”話音未落,順勢自懷中摸出一枚紅丸,猛地擲向二老。
“當心!”皇甫嚴心知不妙,發生示警,但已是遲了一步,只見那紅丸在半空爆裂,赤色粉煙四處飛散,二老被紅煙罩住,僅晃了兩晃,便一齊栽倒在地。
閻梓茗嘿嘿陰笑數聲,道:“料你們也逃不出這‘紅鸞化功煙’的厲害,如果我此刻取下你等的人頭,豈不壞了本公子名聲?來人呀,用‘困龍索’綁了這兩個老朽,待事後再行處置。
“呼啦”,不遠處那幾名隨從奔上前來,用一隻奇怪的鎖鏈將二老捆縛起來。
“豐都鬼使”轉身朝向皇甫嚴道:“聖君這回可願意將皇甫小姐下嫁本公子了麼?”
皇甫嚴氣得眉須亂抖,喝道:“小輩,你到底是何方神聖,為何尋老夫的麻煩?”
閻梓茗道:“既然聖君垂問,我也就不妨直言,皇甫老俠客在嶽州一代德高望重,地位
不啻於武林盟主,今本公子有意與皇甫世家結成秦晉之好,這今後號令群雄的事,便由小婿代勞如何?”
“呸!”皇甫嚴怒發皆立,顫手一指閻梓茗道:“小輩,你簡直是痴心妄想,老朽今個便將你斃於掌下,讓你去豐都城去做那真的鬼使吧!”
閻梓茗道:“老鬼,休放大話,我本無心傷你,你可不要給臉不要臉。”
“住口!看老朽的鐵掌如何拍扁了你!”皇甫嚴目眥俱裂,揮起雙掌一招“虯龍出海”攻向閻梓茗。
“爺爺且慢動手!”一個嬌柔的聲音突然止住了皇甫嚴的身形,原來是身後一直作壁上觀的皇甫婉兒。
皇甫婉兒在一旁的劍架上撤出一柄精鋼劍,橫於胸前道:“爺爺,這狂徒便交與婉兒打發吧,免得汙了您老人家的手。”
“巴陵聖君”遲疑了一下,道:“婉兒,你要當心,這狂徒招式詭異,不易對付,莫要輕敵!”
皇甫婉兒輕點斗笠,道:“爺爺放心,諒他也奈何不了我!”
閻梓茗見此情形戛戛怪笑一陣道:“看來你這天下第一美人已迫不及待的要投懷送抱了,那本公子便不客氣了,對了,忘了告訴你,我可不懂什麼叫憐香惜玉,呵呵……”
皇甫婉兒並不接話,擺劍式疾攻而上,上手便是皇甫世家的絕學“聖君九式”。
閻梓茗本以為皇甫婉兒是個弱不禁風的柔女子,但一看這劍法也不由暗自點頭,忖道:“看來皇甫世家果非浪得虛名,僅這幾式劍招便足可傲視一方了,若非是我,換得他人,必然傷在她的劍下!”心念一轉,也不再手軟,哭喪棒連番狂攻,與鋼劍交鬥在一起。
那皇甫婉兒身形輕靈,宛如九天仙子下凡,曼妙飛舞,劍影快如疾風,招招精奇,眨眼間已攻出了八十餘劍。
但這“豐都鬼使”的步法輕功端的了得,飄忽閃移、難以捉摸,那被哭喪棒也越掃越快,不消片刻,皇甫婉兒已是顯現輕喘,香汗透衣而出。
又是三招,但聞得“噹啷”一聲,皇甫婉兒的鋼劍脫手飛出,墮於臺上。
閻梓茗冷笑著一步步的逼近皇甫婉兒,嘴角的疤痕抖動著,那樣子即噁心又恐怖。
皇甫婉兒連連後退,眼見著便將跌落臺下,猛聽得一聲清嘯傳來,一道藍影飛上前來,攔在二人之間。
二人定神觀看,只見是一個俊朗的少年,氣定神閒地負手而立。
藍衣少年正是袁秋嶽,他見那閻梓茗恃武狂妄、驕橫跋扈,而且手段陰損,並脫口提到“紅鸞化功煙”,這使其暗下決心非出手教訓一下這個狂徒不可。
閻梓茗未料到此時居然還有人敢出面阻撓自己行事,怔了片刻,上下仔細端詳了袁秋嶽一番,但見這俊美少年透出一股懾人心魄的正氣,不由為之動容,隨將哭喪棒背於身後道:“我觀小哥氣度非凡,絕非平庸之輩,何以非要蹚這渾水?莫不是也覬覦這皇甫姑娘的美色不成?”
袁秋嶽淡笑道:“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既然閣下敢恃武逞威,強逼皇甫姑娘,難道我便不能以武傾動美人心麼?更何況向你這般卑劣之徒,也妄敢與
皇甫世家攀附,豈不貽笑天下?”
閻梓茗聞言眼中射出寒芒,冷聲道:“既然你不知死活,我便成全了你!”
皇甫婉兒此刻已定住心神,她見出現在面前的袁秋嶽雖是一身布衣,但英氣逼人、劍眉俊逸,舉手投足氣度不凡,不禁芳心一動,道:“少俠,此賊武功了得,你不必為我這不相干的人枉丟了性命!”
袁秋嶽望了皇甫婉兒一眼,道:“看得出皇甫姑娘雖貴為世家千金,卻心懷仁厚,既如此,在下更有必要替你教訓這登徒浪子了,姑娘大可放心,像這醜陋不堪的武林敗類,我還不放在眼裡!”
閻梓茗本已動了殺機,復一見袁秋嶽與皇甫婉兒一應一答的藐自己如無物,不由狂喝道:“小狗,找死!”話落棒至,那根哭喪棒已快如閃電地攻向袁秋嶽的天靈蓋,這一棒若被擊中,必定斃命當場。
但以袁秋嶽此時的武學修為,又豈能被這一棒掃中?正當哭喪棒不及頭部二寸之遠時,袁秋嶽已失去蹤影。
閻梓茗猛一驚,回身觀瞧,不由更加驚懼,原來身後也看不到袁秋嶽的蹤影,這樣一個大活人竟在眼前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時忽聞自己上方傳來袁秋嶽戲謔的聲音:“閻公子,在找我麼?我在你上面歇一歇腳。”
閻梓茗的頭嗡的一聲,他萬未想到,眼前的藍衣少年輕功竟高到驚世駭俗的地步,原來,那袁秋嶽竟一直站在他的肩頭之上,身體輕如孤鴻飛翎,讓他無法察覺。
這一手不但“豐都鬼使”震驚,連“巴陵聖君”、皇甫婉兒以及群俠皆駭得呆立當場,因為這種輕功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除非仙人下界,凡間之人豈能為之?閻梓茗的武功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本是他們平生僅見,但轉瞬間又冒出個藍衣少年,竟將這身懷絕世奇功的神秘鬼使玩弄於股掌之間,這若非親眼所見,打死也不會有人相信。
閻梓茗又羞又怒、又驚又怕,橫棒向肩頭的袁秋嶽腿部戳去,但袁秋嶽已輕飄飄飛出丈遠,如浮塵般落在地上,臉上依然帶著玩劣的笑容。
看著“豐都鬼使”那驚詫的神情,袁秋嶽道:“如何?似我這卑拙的身手尚不敢登臺在前輩面前賣弄,你這‘野狐禪’般的武功,也膽敢出來獻醜放肆?知趣的快些放了兩位前輩,交出解藥,並給我滾的遠一些,不然惹怒了小爺,今日我便卸散了你的骨頭,讓你連在地上爬的本事都沒有,你信麼?”
閻梓茗雖氣得青筋亂蹦,但懾於袁秋嶽武功高深莫測,不敢輕易造次,拱手道:“少俠,不知師承何派,可否賜告?”
袁秋嶽雙手一背,道:“我這無名小輩,哪有什麼門派,要說師承麼,在下與丐幫頗有淵源。”
一聞丐幫二字,閻梓茗先是一怔,而後道:“想不到丐幫竟有你這等人物,好,我會把這筆帳算到‘笑面女乞’身上!”隨之示意將“逆天叟”與“黑風散人”解了縛鎖,並分別喂下一枚丹藥,又道:“今日你壞了我的好事,他日必讓你後悔終身,我們走!”
袁秋嶽道:“小爺最討厭別人給我放狠話了,既然你口出狂言,我也不妨告訴你,今日你遇到我便算你走了黴運,如果不給你留下點信記,你又怎能時刻記得我!”言罷,探腳勾起皇甫婉兒掉落的鋼劍,隨手一揮,劍影飛閃,一道劍氣飛出,“嘶”的一聲,閻梓茗的臉上多了一道劍痕,鮮血順著腮邊流淌而下。
“你!你……”閻梓茗驚退兩步,道:“你竟敢傷我?”
袁秋嶽道:“你臉上本已有一道疤,也不在乎多添一道,今日這一劍就當是懲罰你冒犯皇甫姑娘的教訓,滾吧!”
閻梓茗滿目怨毒地盯著袁秋嶽一陣,道:“好,這一劍我會讓你百倍償還,我們走!”
一幫隨從戰戰兢兢扶著“豐都鬼使”灰溜溜地倉惶而去。
袁秋嶽把鋼劍遞與皇甫婉兒道:“皇甫姑娘,今日乃聖君壽誕之日,不便傷及人命,因而在下才放走那個狂徒,請姑娘不要見怪。”隨即又一轉身拱手道:“皇甫聖君,晚輩適才僭越出手,失禮之處敬請寬諒!”
皇甫嚴哈哈一笑道:“少俠如此年紀,便有至高的武功修為,真令老朽慚愧,今日若非少俠出手相助,恐怕我‘巴陵聖君’的威名將毀於一旦了!”
袁秋嶽道:“聖君言重了,在下看得出前輩似乎受了極重的內傷,無法施展自身的神功而已,不然僅憑那狂徒些許伎倆,哪敢在聖君面前張狂?”
皇甫嚴一豎大指道:“少俠好眼力,老朽確有內傷在身,功力僅為原有的三成,外人極難察覺,沒想到少俠竟一眼看出端倪,真令老朽佩服。
這時“黑風散人”與“逆天叟”也恢復了內力,上前向袁秋嶽致謝。
袁秋嶽道:“二位前輩乃一時大意,才著了那廝的陰招,憑那閻梓茗的武功,並不足以取勝兩位前輩。”
“逆天叟”道:“少俠謙遜識禮,真乃武林天賜之英才,他日必定有望成為江湖翹楚。”
袁秋嶽道:“晚輩並無此想法,今後幾位前輩如有差遣,在下自當全力效勞。”
皇甫嚴仰首朝皇甫婉兒道:“婉兒,這半天也不見你當面謝過少俠,豈不失禮?”
皇甫婉兒蓮步款款地走了過來,輕輕摘下斗笠,欠身施禮道:“少俠出手相助,婉兒銘感五內,請受婉兒一禮!”
袁秋嶽抬目一瞧,只這一瞧,便不由心旌狂顫,魂魄盪漾!但見那皇甫婉兒面部肌膚細滑嬌嫩,如脂如玉,黛眉纖美,春眸蘊情,薄紅嬌唇嫣紅吐香,雙腮粉頰梨渦綻笑,香頸如琢,玉碗雪瑩,體態婀娜,秀絲飄馨,真乃“秀絲柔垂玉腮馨,嬌軀輕移雅姿成。妙容不宜輕相許,須配東床美儒生。”天下竟有這等傾城絕美、不食人間煙火的絕代佳人!
三位老俠見袁秋嶽的神情,不由都開懷大笑起來。皇甫嚴道:“小女被老朽嬌寵壞了,失禮之處望少俠勿怪。”
袁秋嶽回過神兒來,臉頰泛紅,忙道:“皇甫姑娘不必多禮,在下袁秋嶽,有幸得見姑娘嬌顏,驚為天人,一時忘形,失禮、失禮!”
皇甫婉兒嫣然一笑,道:“袁少俠言重了,若非少俠相救及時,今日婉兒定要當眾受辱,此恩此德,容小女子日後報答。”
“逆天叟”打了個哈哈道:“你們一對金童玉女就別在這相互客氣了,我說皇甫兄,依我看還是快些請袁少俠到府上慢慢再敘如何?”
袁秋嶽與皇甫婉兒被說得羞紅了臉,一時手足無措。
皇甫嚴笑道:“逆天老弟言之有理,這裡群俠自有人招呼,你我等人與袁少俠先行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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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陽城外一間小客棧內。
“豐都鬼使”閻梓茗正獨坐在一面銅鏡前,鏡裡映出的竟是一張女人的臉,那是一張十分清純秀美的臉,但此時卻令人望而生寒,因為那張臉上多了一道很深的劍痕,肉皮翻卷,讓人觸目心驚。原來這閻梓茗竟是經過易容的女兒身。
她起先將臉易容成那個醜陋的樣子只是為了令人生畏,但如今卻真的多了一道永難消除的疤痕,這怎不令她恨澈骨髓、怨毒沖天?
由於氣血上湧,那傷口又溢出血來,讓人看了膽顫心寒、恐怖之極。
閻梓茗猛地一掌擊碎了銅鏡,狂吼道:“臭小子你等著,本姑娘不活卸了你,便不是紅鸞教的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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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府上。
筵宴大排。
外堂是各派英雄俠士。
內堂的席桌前分別坐著皇甫嚴、袁秋嶽、“黑衣散人”畢雲昭、“逆天叟”翁玄楚,以及貌美傾城的武林第一美人皇甫婉兒。
“巴陵聖君”率先舉杯道:“今日這杯酒,應該先敬袁少俠,少俠天縱英才,他日必非池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