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星雲 作品

第七章摧花公子

 “嘭、嘭、嘭……”

 十三槍。

 連刺出的十三槍,盡皆戳中袁秋嶽的後心。他本欲刺出六十四槍的,但槍桿卻停在半空,再也刺不下去了,因為對方非但未曾受傷,甚至連半點反應都沒有。

 獨孤鑑連退數步,手在輕顫。平日裡他只見過別人被自己嚇得發抖,想不到他自己也有發抖的一天。

 袁秋嶽還是沒有回頭,只將“映血劍”向後虛空劈出。一道紅色勁風自劍身射出,獨孤鑑但覺雙手一麻,金槍把持不住,落在地上。

 “噹啷、噹啷”

 兩聲脆響。眾人尋聲一瞧,不由得全吐起了舌頭。原來那一道劍氣竟將獨孤鑑的“孽龍金槍”從槍尖至槍尾,一劈成為兩半。

 這場面將所有的人驚得面無人色,不肖說這雄渾的功力,單憑這精準的手法,已足以技驚武林,堪為一絕!

 袁秋嶽笑了笑道:“我說易馨蘭,這下不會再有人來干擾了,咱們接著打扮如何?哎呀,你的胭脂施得太淡,兩腮還不夠紅豔,讓我來幫一幫你。”說著,“映血劍”再度隨手一揮。

 這一揮之下,易馨蘭可算是悽慘至極,顴骨上的兩塊肉被削了下來,那原本清秀的嬌顏已被染得鮮血淋漓,令人觸目心驚!

 看著易馨蘭搖搖欲墜的樣子,袁秋嶽嘆息道:“唉!似你這狐媚妖婦,如何打扮都會令人作嘔,即是如此,留在世上又有何用?還是到閻羅殿陪那些鬼域陰差去吧!”

 話音一落,劍影乍閃,易馨蘭遭到與獨孤鑑那杆“孽龍金槍”同樣的噩運,整個人由頭至胯一劈兩半,分左右倒下。剎時間,肚腸橫流,血腥瀰漫、慘景真是駭人心魄!

 袁秋嶽抖了一個劍花,將劍歸鞘,向獨孤鑑拱手道:“獨孤門主,今日掃了你的雅興真乃罪過,誠望門主多多海涵。現在陰霾盡散、惡女伏誅,你等理當舉杯暢飲一番。在下冒昧前來,不便久擾,就此告辭了!”言罷,人如煙渺,蹤影皆無,留下來的惟有滿目的恐怖、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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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的陽光總是將人曬得迷迷欲醉。尤其是閒暇時,在日光下假寐,會帶來異常舒適的感受。

 瞧————

 一艘美輪美奐的畫舫,正輕蕩於碧波千頃的湖面上。

 舫舨之上,橫陳著一張雕龍鏤鳳精製的黃花梨木榻,上面慵懶的躺著一位身披白色輕紗,體態嬌柔,貌賽仙娥的妙齡女子。

 這女子一頭油亮烏黑的秀絲披在肩上,髮絲間水珠未乾,一看便知是出浴不久。柔風吹來,掀起紗裙一角,露出那纖巧的足踝與毫無瑕疵的玉腿,嬌軀玲瓏浮凸,惹人遐思,全身上下透出一股高不可攀的氣質,真乃世間少有的美人胎子。

 從外表看來,此女嬌弱無比,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絲毫也看不出她便是武功絕倫,伏魔誅邪難記其數的“鐵鏡聖女”哥舒燕。

 木榻的後面,侍立著一個勁裝少女,亦是秀麗可人、惹人憐愛。

 湖光、山色、畫舫、美人,一片祥和景象。

 驀地,那位侍女輕呼了一聲:“公主,快看呀!”

 哥舒燕懶洋洋地問道:“紅綾,什麼事大驚小怪的,打擾我憩息?”

 侍女紅綾向湖面一指,道:“天呀,公主,那……那……”

 哥舒燕見紅綾滿面驚容,忙起身順其手指的方向一看,不由花容色變。

 原來,湖面上正有一位白衣背劍少年踏浪而行,朝著畫舫方向而來。

 少年步履輕盈,如走平地,衣袂垂擺,瀟灑飄逸,把個哥舒燕與侍女看得如痴如醉。

 “鐵劍聖女”平日裡甚為清高,極少有人能被她看得上眼,可今日她已被這白衣少年深深的吸引住了。她兩隻瑩亮誘人的眼睛蕩著春波,一瞬不瞬地痴望著,芳心之中暗自

期許,定要嫁與這樣的少年為妻。

 “嗖——!”

 白衣少年已輕如落葉般飛上了畫舫。站定之後,朝哥舒燕打量一番,道:“你可是‘鐵鏡聖女’?”

 哥舒燕輕點螓首,面含媚笑道:“小女子正是,不知公子大名,為何屈駕來到陋舫?”

 白衣少年道:“在下袁秋嶽,久聞聖女風姿絕代,特來畫舫拜會。”

 哥舒燕心頭暗喜,粉靨一紅,嬌嗔道:“袁公子說笑了,小女子姿色平庸無奇,蒙公子貴架親臨,實在愧不敢當。對了,公子遠來,小女子竟忘記待茶,真是罪過,紅綾,快去沏一壺雲頂龍團來,款待袁公子。”

 袁秋嶽忙道:“且慢,多謝哥舒姑娘盛情,在下不善飲茶,只需一碗鹽水即可。”

 “鹽水?”

 哥舒燕聞言一怔,道:“鹽水焉能止渴?”

 袁秋嶽笑道:“豈止能止渴,而且尚有妙用。”

 哥舒燕心中詫異,但嘴上卻道:“那好,紅綾去化一碗鹽水來。”

 袁秋嶽補充道:“越濃越好。”

 紅綾這丫頭果然伶俐的很,片刻工夫便將鹽水端了來,還嬌聲嬌氣殷勤地道:“袁公子請慢用,若是不夠婢女再去為公子取來。”

 袁秋嶽接過碗來,放在木几上,微笑道:“夠了,足夠了。”而後他的目光又回到了哥舒燕的臉上,一個勁的看個沒完。

 哥舒燕雙頰緋紅,垂首觀足,輕嗔道:“袁公子,你莫要如此看著人家麼!”

 袁秋嶽道:“哥舒姑娘的容顏委實令在下痴迷,真不愧於‘聖女’二字,唉!可惜袁某不能常留此地,他日如要遠行,你我天各一方,豈不是令我茶飯不思、終日牽掛麼?”

 若換了旁人對聖女說出這番輕佻言語,非被掌嘴不可,但袁秋嶽乃翩翩佳公子,便又當別論了。

 哥舒燕芳心狂喜,難以自抑,她不再矜持,輕聲道:“只要袁公子願意,要怎樣小女子無不從命。”

 這“鐵鏡聖女”本以為眼前的美少年一定會說什麼承蒙姑娘抬愛,小生願與姑娘雙宿雙棲、並轡江湖之類的溫情話,可豈料袁秋嶽所說的話竟嚇得她險些蹦了起來。

 原來,袁秋嶽居然對她言道:“既然哥舒姑娘如此講,在下便不再客套,我要用快刀剝下你的麵皮,隨時帶在身畔,如此一來無論今後走到哪裡,只要想看,便可隨時拿將出來賞悅一番,你說此法是否堪稱絕妙?”

 哥舒燕的心好似被人狠狠的抽了一鞭子,她萬未想到袁秋嶽居然說出這麼一番高論,自己方才還自作多情,大獻殷勤,豈非自取其辱?

 她臉上的媚笑猛地消失了,嘴唇氣得直哆嗦,半天說不出話來。

 袁秋嶽一臉揶揄的神態道:“哥舒姑娘不說話,那便是默許了,事不宜遲,在下即刻小試一下身手。”說罷掏出了一柄薄如蟬翼、三寸長短的小刀來,笑容可掬地朝哥舒燕的臉探了過去。

 “放肆!”

 哥舒燕恢復了聖女的傲態,揮掌朝袁秋嶽的臉頰摑去。

 “啪!”

 清脆、響亮的一記大耳光。

 臉上出現了五個手指印。

 哥舒燕的臉。

 這位平日裡不可一世的聖女做夢也未想到,自己的手掌竟會打在自己的臉上。她整個人被驚得呆立住了。

 袁秋嶽笑著鬆開她的玉腕,道:“哥舒姑娘,休要打壞了玉容,在下可是會心疼的。”

 哥舒燕臉色變得鐵青,怒叱一聲,玉碗連翻,猶如一頭髮了威的雌獅,向袁秋嶽攻出二十一掌。

 可惜這二十一掌,盡皆落空,連人家衣角都未碰到,卻把自己累得香汗淋漓,嬌喘連連。

 紅綾這小妮子異常機靈,不知何時已將哥舒燕賴以成名的奇兵,一對“紫電寶鏡”取了來。

 哥舒燕接過寶鏡心中便有了底,措步擰腰,身子飛躍而起,一式“電閃雷鳴”攻向袁秋嶽。

 這“紫電寶鏡”著實怪異,不曉得是何金屬製成,通體雪亮,炫人雙目,而且兩鏡光柱相交,便會霹靂大作,射出雷電,如被擊中者,不是骨枯屍焦,便是化為飛灰。

 袁秋嶽不知此招厲害,竟然不避不閃,迎了上去。

 “轟!”雷聲震耳。

 袁秋嶽被一道閃電擊中前胸,向後退了三步,不由得怔了一下,心中忖道:“怪哉,看不出這女人還頗有點門道。”

 真正驚愕住的是哥舒燕,她本以為袁秋嶽被電光擊中縱然不死,亦得重傷,熟料人家竟毫髮未損,自己這從未失手的絕學,竟失去了威力,如此怎能不把她驚得目瞪口呆?

 袁秋嶽上前一步,笑道:“哥舒姑娘,你這對兒鐵鏡委實妙極,肯不肯割愛讓與在下?”

 哥舒燕柳眉倒豎,叱道:“讓你個大頭鬼,今日叫你曉得本聖女的威名絕非唬來的!”言罷,騰空縱起三丈餘高,頭下腳上揮鏡一招“五雷轟頂”,朝袁秋嶽當頭罩下。

 袁秋嶽不敢大意,疾施身法避了開去,“轟”,又是

一聲巨響,船板被閃電擊了一個碗口粗細的黑洞,並升起一串青煙。

 “好厲害!”

 袁秋嶽吐了一下舌頭,道:“哥舒姑娘,鏡下留情呦,你要再這麼兇,我可要略施薄懲了。”

 哥舒燕險些氣吐了血,橫鏡胸前,喝罵道:“臭小子,今日看看到底誰剝了誰的皮!”話音方落,寶鏡復舉,一招“雷動萬物”再度出手。

 此招乃“紫電驚魂大八式”之中最具威力的一招,哥舒燕怒極而發,其聲勢可想而知。

 但聞雷聲轟鳴,疾風大作,畫舫亦為之震顫,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奇響,碎屍橫飛,散落一地。

 哥舒燕見一招得手,仰面狂笑起來,那怪笑聲當真令人腳底生寒,毛髮直立。她笑罷之後冷聲道:“哼!不知死活的東西,這下你可狂不起來了吧?”

 “誰說的?”

 袁秋嶽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

 “天呀!”

 哥舒燕聞聲猛地轉身,但見袁秋嶽正躺在自己的木榻之上,翹著腳、眯著眼,樣子甚是悠閒。

 這下險些把哥舒燕驚得屎尿失禁。她臉也白了,嘴也青了,眼神也呆直了,那副樣子哪裡還像聖女?簡直如同受了驚嚇的草雞,渾身上下抖個不停,連那對兒鐵鏡也駭得脫手掉落。

 袁秋嶽莞爾一笑,道:“哥舒姑娘,你發什麼抖呀?瞧你穿得如此暴露,難怪會周身發冷,我勸你今後不要再自居聖女了,你的樣子連娼婦見了都要自愧不如。”

 哥舒燕痴立在那裡,好半天才冒出一句:“你……你……你居然沒死?”

 袁秋嶽扮了個鬼臉,道:“死?好端端的,我為何會死?哦,你是問方才被你用鐵鏡劈死的那位是不?告訴你,死的是你的侍女紅綾,唉!多可憐的丫頭,她竟為我而死,真是好令在下感傷!”一邊說著,一邊用衣袂佯做拭淚。

 哥舒燕的臉扭曲著,五官氣得挪了位,瑩白的貝齒咬得咯咯直響,她怪嘶一聲,雙手箕張,朝袁秋嶽猛撲過去。

 尚未撲至榻前,她的人已整個癱在舫舨上,猶如一灘爛泥。

 袁秋嶽摸了摸下巴,自語道:“沒想到我的‘千幻菩提搜魂手’竟有如此精進,倒是值得慶幸的事。他猛地起身,一把揪住哥舒燕的秀髮,將她提了起來。陰笑道:“哥舒姑娘,本公子可不懂得什麼憐香惜玉,今日你可有的受了!”

 哥舒燕緊咬牙關,怒目而視,恨不得一口咬下袁秋嶽一塊肉來。

 袁秋嶽不以為忤,又取出那柄小刀來,呵呵笑道:“哥舒姑娘,活剝人皮在下還是頭一遭,刀割之痛那是難免的了,不過我倒是奉勸你能暫且忍耐,若是你大呼小叫的話,我便連你身上的皮也剝下來!”言罷尖刀在哥舒燕眼前一晃,徑直朝其額頭戳去。

 “不,不要!”

 哥舒燕駭得狂叫,雙腳又踢又蹬,那樣子好似被人揪住了耳朵的兔子一般。

 “我與你到底有何仇怨,你……你……你竟要這般對我!”

 可憐的“鐵鏡聖女”,雙眸中淚水汪汪,清甜的嗓音業已變得嘶啞,便是石人此刻亦會生出憐憫之心。

 遺憾的是,袁秋嶽並非石人,他的手絲毫沒有停頓,那柄尖刀自如的揮動著,竟真的將哥舒燕嬌嫩的麵皮。活生生地剝了下來。

 哥舒燕的臉已是血肉模糊,如同厲鬼,她滿地翻滾痛苦不堪,那悽慘之狀,著實令人不忍卒睹。

 袁秋嶽面蘊春風,負手而立,如同在賞看著一幅奇妙美景。好一陣子,他緩緩走到哥舒燕身前,做出頗為無奈的樣子,道:“哥舒姑娘,其實你我並無深仇大恨,但是你為何偏偏是個女人呢?更何況又以‘聖女’自居,我若不剝了你的皮,豈不是縱容你魅惑江湖?看你這樣子在下也有些於心不忍,這樣吧,不如袁某發個善心幫你解脫一下可如何?”

 哥舒燕一邊翻滾,一邊狂叫著:“你這個畜生、惡徒!我便是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袁秋嶽輕輕走到木幾前,端起方才那碗濃濃的鹽水來,用舌尖輕嚐了一下,而後笑道:“嗯,果然不錯,哥舒姑娘喊了半天,口中一定渴得很,這碗鹽水我便讓與你了!”

 話音一落,那碗鹽水已狠狠地潑在哥舒燕血淋淋的臉上。

 “啊————啊————!”

 哥舒燕發出一陣比鬼哭狼嚎還要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雙手拼命地朝臉上抓著,面頰的血肉被一塊塊抓碎,那情形讓人看了膽顫心驚,神鬼亦為之色變!

 不消片刻,哥舒燕便香消玉殞,魂歸離恨天了!

 袁秋嶽站立半晌,而後將水碗拋在一旁,仰天狂笑起來!

 那笑聲傳出很遠,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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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霧濛濛。

 萬籟俱寂。

 一座古風甚濃的巨大宅院之內魅影連閃,似虛似幻、忽隱忽現,令人咋舌。

 此夜行人,便是臭遍武林,惡名昭著的採花大盜“午夜淫仙”樂逍遙!

 樂逍遙夜入民宅所為何事



 當然是來採花。這淫賊除了此好,哪裡還會做別的。

 每至夤夜,樂逍遙便會潛入莊鎮,尋些氣派的大戶人家,伺機摸進女人閨房,使用迷香後,再行施暴淫樂。

 此淫賊自十七歲起,便幹起了採花的行當,至今業已十年有餘,每逢十五之夜,必有三個無辜少女遭其蹂躪,從未失過手,真是不愧於“淫仙”二字。

 眼前的大宅中,住有三位富家千金,個個花容月貌、俏麗脫俗,這便引得樂逍遙淫心大動,欲借夜霧,來此大幹一番。

 嗖、嗖、嗖————

 幾個起落,來至一座閣樓前,四下環視無人,忙從囊中取出他獨門迷香“仙子眠”,點破窗紙吹了進去。

 少頃,細聽閣樓內毫無聲息,便自推窗躍入,身子輕如鵝翎。樂逍遙天生一雙夜眼,能暗中視物,他毫不費力便摸進寢室之中。

 “哦!”

 樂逍遙一見隔著粉紅紗簾的秀榻上,沉睡著三位如花似玉的妙人時,不由驚喜得脫口喚出聲來。

 但見這三姐妹,粉靨透紅,睡態醉人,錦被外露出白藕般的玉臂,直瞧得這“午夜淫仙”意亂神迷,涎水直流。

 樂逍遙走至床前,方要點三女穴道,猛見寒光一閃,一柄古怪飛刀迎面射來。

 “啊————!”一聲怪嚎。

 儘管樂逍遙反應迅捷,仍是未能躲過這一刀。

 “呲!——”

 一隻右耳被齊根削掉,頓時血湧如注。

 “午夜淫仙”哪裡吃過這樣的虧,不由得兇性大發,撤出他出道以來從未用過的自制奇兵“冷月魂”,惡吼道:“是哪個不知死活的東西,竟敢尋大爺的晦氣,快滾出來受死!”

 “咯、咯……”

 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自屋樑上輕飄飄落下一位年約雙十、清秀絕豔的俏女子來。她的手中玩弄著一把四寸餘長,似胡人彎刀般古怪的小飛刀,朝“午夜淫仙”蔑笑道:“我說你鬼叫什麼?你以為採花很光彩是不是?呵呵,我‘鬼刀豔姬’早看出你不是善物,果然被我料中,今夜本姑娘要將你那害人的玩意閹掉,為那些被你摧殘的無辜少女們出氣雪恨!”

 “騷婆娘!我‘午夜淫仙’採花只會嫌少,不會嫌多,你既然自願投懷送抱,我便連你也一起……”

 言罷,揮動那對兒“冷月魂”,朝“鬼刀豔姬”的雙肋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