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摧花公子
“鬼刀豔姬”撤身讓過,手中小彎刀刺向樂逍遙面門。
“鏘、鏘、鏘……”
兩人各施絕學殺在一處。“午夜淫仙”武功委實不淺,招招皆是邪門異功,怎奈這些年他縱慾過度,功力自然大打折扣。未出百招,頭上便見了汗,步法亦逐漸零亂,況且他右耳傷處血流不止,如此下去,不用一盞熱茶的工夫,定將勢必落敗。
樂逍遙豈會吃這種虧,隨手一招“月魄追魂”,將“鬼刀豔姬”逼退,而後縱身掠起,破窗而出,朝宅外逃遁而去。
“鬼刀豔姬”自是不肯任他離去,亦施展身法疾追不捨。
樂逍遙越出古宅,向西狂奔,邊逃邊罵道:“這個鬼婆娘,真是陰魂不散,是不是嫁不出去了,非要對我窮追不捨!”
“鬼刀豔姬”距其不過七八丈遠,“午夜淫仙”所罵之言皆被聽入耳中,這不由得使她氣往上撞,更加沒命的追趕。兩人輕功在伯仲之間,一前一後足足奔出四十餘里,終於還是被“鬼刀豔姬”追了上來。
此時天已放明,樂逍遙心知難以逃脫,索性停了下來,吐著粗氣道:“我……我的天……天老爺,我樂逍遙算服了你了,你的輕功……輕功委實令在下欽佩,反正樂某也跑不掉了,也不想跑了,你我都累得夠嗆,乾脆一起坐下來歇一歇,想打想殺,等喘過氣來再說如何?”
“鬼刀豔姬”亦是香汗淋漓,喘息不止,聞言一想也有道理,便道:“那好,姓樂的,我便讓你再多活片刻。”
樂逍遙一屁股坐在地上,舒著大氣。“鬼刀豔姬”也倚著大樹,拭起汗來。
過了一陣兒,樂逍遙滿面堆笑道:“我說鬼刀女俠,我樂逍遙平生從未服過人,今日卻對你佩服的五體投地,你不但武功高,而且具有俠義心腸,實乃巾幗不讓鬚眉也!你看,其實你我並無深仇大恨,女俠你大可不必非要跟我過不去是也不是?不知你我能否化干戈為玉帛,轉敵為友?只要你今日放我一回,樂某定將痛改前非,洗心革面。有道是‘浪子回頭、淑女好逑’,在下今後必然虔心向善,從新做人,絕不再做那些人神共憤的勾當,並且,我還要學姑娘你的俠義行徑,鋤強扶弱,誅滅武林中的不恥之徒!在下對自己昔日所做惡行真乃痛心疾首,悔恨交加。可常言說得好,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是吧?況且,上天有好生之德,殺一人不如教化一人,你是‘大人不計小人怪,佳人腹中能撐船’,我所做的一切姑娘定會既往不咎,只要姑娘願意,在下甘願陪伴在你的左右,為你效犬馬之勞,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鍋,身首異處也在所不惜,不知姑娘芳意如何?”
“鬼刀豔姬”笑了。
被氣笑的。
她簡直笑得連腰都直不起來了,好似聽了世間最可笑的事,好半晌才止住笑聲,道:“我說樂逍遙,你恐怕是世間最無恥、最油嘴滑舌的淫賊了,我看應該由本姑娘佩服你才對,你的臭嘴真是比黃鼠狼的屁還臭百倍,你的臉皮之厚恐怕連上古寶刃,都難傷其分毫了!”
樂逍遙的臉被罵得紅一陣、紫一陣,但依然是不慍不怒,煞有介事地道:“姑娘,在下所說的皆是肺腑之言,我樂逍遙一顆摯誠之心天地可鑑,你若不信,在下可對天發誓!”說著,“噗通”跪倒在地,朗聲道:“蒼天在上,我樂逍遙在此立誓,今後一定棄惡從善,痛改前愆,若有違心,定遭天打雷劈、不得善終!”
“鬼刀豔姬”冷笑道:“好了,你耍夠了沒有?我看你也透過氣來了,快些過來受死吧!”
樂逍遙一聞此言心便涼了半截,滿臉沮喪地道:“姑娘,難道你真的對在下所言無動於衷麼?你為何不能發發慈悲之心,給在下一次機會?”
“鬼刀豔姬”輕嗤一聲,道:“本姑娘縱然相信你能痛改前非也是枉然,因為你已經惡貫滿盈了,今日如何也留你不得!”
樂逍遙“噌”的一聲蹦了起來,一指“鬼刀豔姬”破口大罵道:“好你個不識敬的鬼婆娘,本淫仙平生頭一遭如此低聲下氣的哀求於人,未曾想你竟是個不上路的東西,今日大爺我也豁出去了,寧可再掉一隻耳朵,也要先拿你這騷蹄子享樂一番!”
“鬼刀豔姬”怎聽得了這般淫詞穢語,不由得七竅生煙、嬌軀亂顫,喝罵道:“淫賊,住口!今日姑娘若不將你剁成碎肉,情願自解衣帶,任由你擺佈,看刀吧!”
“唰!”
“鬼刀豔姬”的小彎刀快如驚電,朝著“午夜淫仙”的頸項斜劈過去。
樂逍遙看來也是存心拼命,揮動“冷月魂”一招“陰晴圓缺”。毫不閃避地迎了上去。
“鏘、鏘、鏘……”
雙方兵器交鳴,火花四濺,一盞茶的工夫,兩人互拆了三百餘招,招招驚心動魄、式式詭異絕倫!
四百招後,“午夜淫仙”的下盤便發起抖來,額頭汗珠亦流滿雙頰,看樣子不出十招,必將傷於刀下。
“鬼刀豔姬”再度露出笑容,看情形她已是勝券在握了。
驀地————
由大樹的密葉中傳出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兩位打夠了沒有,你們知道打攪本公子睡覺該當何罪麼?”
兩人聞言皆是一驚,忙停手舉目觀瞧。但見那高達數丈的參天古樹上,飄飄悠悠落下一人,身體輕得宛如柳絮、鴻翎一般。
待那人雙足著地,兩人始才看清,原來竟是一位白衣俊美少年。此少年身背古劍,氣宇軒昂,一派傲骨英風,真將二人看得呆立住了。
白衣少年非是旁人,正是“摧花公子”袁秋嶽。他從南至北一路狂殺下來,今日途徑此處,錯過客棧,便飛上樹杈,歇一下腳,誰知竟恰逢眼前二人的惡鬥。
袁秋嶽揹著雙手,道:“敢問兩位是什麼人,為何一早跑到這荒郊野外大打出手,不知本公子能否效力幫忙化解?”
“鬼刀豔姬”見袁秋嶽氣度非凡,一團正氣,不似惡類,便拱手道:“這位少俠,小女子韋一鳳,江湖人譽‘鬼刀豔姬’,這小子便是武林中的敗類,‘午夜淫仙’樂逍遙,昨夜他潛入良家女子閨房,欲圖採花施暴,恰巧被我撞見,我雖非俠義中人,卻豈能袖手,本姑娘便略施薄懲,一路追殺來至此處。”
“哦,原來如此。”袁秋嶽點了點頭,走到樂逍遙近前道:“她說的可是實情?”
樂逍遙暗自叫苦連天,忖道:“孃的,這回看來是在劫難逃了,哼!反正也是一死,倒不如充一回硬漢!”心念至此,便把胸膛一挺,朗聲道:“一點不錯!”
袁秋嶽道:“既然你是‘午夜淫仙’,那你都做過哪些惡事?”
樂逍遙把鼻子一翹,道:“你且聽著,本大爺曾將中原武林搞得雞飛狗跳,使那些自命不凡的狗俠士們食不甘味、寢難安枕,十餘年來,本大爺玩過的女人比你見過的都多,尤其是武林中的所謂俠女,我樂某便越發不能放過,呵呵,你一定聽說過‘無影神龍’曲雲翔吧?呸!那個禿頭老烏龜整日裡人模人樣,裝得道貌岸然,其實頂不是東西,本大爺便將他的寶貝獨女‘飛花劍女’曲春柔來個先奸後殺,哈哈,真他娘痛快,還有像什麼‘長臂仙翁’的孫女,‘通靈劍客’的胞妹,‘血衣魔神’的姬妾,我是統統不放過,怎麼樣?小子,還過得去吧?你想必是要出手幫這個鬼婆娘來收拾我對麼?好啊,來呀!我倒要瞧瞧今日誰能奈何得了我!”
“好!”
袁秋嶽靜聽他言罷,不由拊掌叫起好來,他拍了一拍樂逍遙的肩頭道:“不錯,很了不起,著實令小弟佩服,像兄臺這般的英雄,世上實不多見,今日邂逅真乃三生有幸!”
樂逍遙怔住了。
“鬼刀豔姬”亦怔住了。
兩人如同見了鬼
一般地瞧著袁秋嶽,他們萬沒想到,這位瀟灑絕塵的少年竟然瘋語起來。
袁秋嶽朗聲一笑,又道:“樂兄,還傻站著幹嘛?快些將這小妮子降伏住,也好一展你‘午夜淫仙’的雄風啊,若是拿她不下,小弟願助你一臂之力。”
樂逍遙聞言如夢方醒,應了一聲,揮起“冷月魂”飛身猛攻過去。
“鬼刀豔姬”直氣得七竅生煙,一咬銀牙,手中的飛刀劃出一道寒光,直取樂逍遙的咽喉。
“午夜淫仙”疾閃開去,險險躲過,但另一把飛刀卻緊跟著尾隨而至,這正是韋一鳳的獨門絕學——“鬼刀索命”,此招不知取過多少高手的性命,能在這一刀下逃生的據說只有一位,但那位仁兄卻被飛刀刺中的要穴,武功盡失,成了一個廢人,而今,這霸道歹毒的一刀再度出手,且含憤而發,顯見是要將樂逍遙置於死地不可!
飛刀快!
人更快!
“噗”的一聲,刀未落空,但中刀的卻是“鬼刀豔姬”自己。
原來,那把刀射在半途,竟被袁秋嶽以丐幫的“探囊取物”手法接住,而後回敬了過去。
這一刀袁秋嶽存心捉弄,並未傷其皮肉,但卻將韋一鳳的緇衣自胸前剖開,露出了桃紅色的肚兜兒。
袁秋嶽笑道:“樂兄,你瞧,這小妮子業已迫不及待了,你還等什麼,趁早及時行樂吧!”言罷飛起一腳,踢在樂逍遙的屁股上。
樂逍遙但覺得身子不由自主的飛起,直朝“鬼刀豔姬”撞去。他焉能錯過如此良機,飛指連彈,瞬間點了韋一鳳胸前七處穴道,而後身子一翻,雙足飄然落地。他轉過身來朝袁秋嶽拱手道:“多謝朋友仗義援手,樂某自當永銘在心!”
袁秋嶽聳肩一笑,道:“樂兄不必客氣,你只要快活之後,別忘記用利刃割下這妖婦的頭來,就算是謝我了。依我看,這鬼婆娘的頭拿回去鎮宅,還是頗為不錯的!對了,小弟還有急事待辦,先走一步,咱們後會有期。”話音方落,人已杳如黃鶴。
樂逍遙朝袁秋嶽消失之處躬身一拜,喃喃自語道:今日幸得公子相助,大恩大德容日後傾力回報!”言罷轉身走到“鬼刀豔姬”身前,摸了摸她那粉嫩的玉腮,笑道:“韋姑娘,我的名聲還不錯吧?無論樂某走到何處,都能得到貴人的相助,我看咱們不要再辜負這良辰美景了,還是早早及時行樂如何?哈哈哈……”
“鬼刀豔姬”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她只能哭。
此時的她除了哭還能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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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案上放著一封信件箋。
上書四十個觸目驚心的大字。
“魔峰雙倩”:限汝等日出前割下自己的首級,否則“雙倩門”一百三十七位女弟子,將死無全屍————摧花公子!
這封信箋是日落不久在“雙倩門”的奇花殿中發現的。
奇花殿乃“雙倩門”的禁地所在,時刻都有人把守,防衛之嚴絕不在少林藏經閣之下,但投書之人竟能來去自如,如入無人之境,只此一點,便已驚人匪淺,更何況信箋上還有那要命的四十個字!
“魔峰雙倩”林惜雲、林惜雪姊妹二人的武功絕非等閒,據傳聞,她們曾聯袂將絕魂嶺“邪風渡”的大魔頭“邪風彌天老祖”葉陽天隴打得直叫娘,並且有人親眼見到她們將“化骨毒沼”中的惡獸金羆,赤手撕成碎片。由此可見投箋之人,不是身負驚世駭俗的武功,便是活得不耐煩了。
“砰!——”
林惜雲氣得嬌軀亂顫,一拳將楠木桌案打了一個窟窿,叱道:“哪來的不知死活的東西,竟敢到‘雙倩門’尋釁,屆時他若有膽子來,看我不打碎他的腦袋,用其腦漿來下酒!”
林惜雪亦是將小粉拳握得咯咯作響,冷哼一聲,道:“什麼狗屁‘摧花公子’,看我不把他揍成‘摧花瘸子’才怪!”
這姊妹二人所說絕非狂言,自她們成名以來,黑白兩道尚無人敢上門生事,因為這些人還沒有活夠,也自認沒比他人多生出幾個腦袋,為此“雙倩門”至今仍是不可一世、雄霸一方。不,應該是“雌霸一方”,因為“雙倩門”的一百三十七位弟子門徒皆是女人,而且都是處在妙齡。
天明時刻將至。
“魔峰雙倩”在林邊的數十丈平地上,命那一百三十七位女弟子,布了一個“奇花玄女陣”。
此陣威力之大,絕不遜於少林羅漢陣之下,曾有不少英雄孤身破解過羅漢陣,但卻沒聽過誰能從“奇花玄女陣”中活著脫出。
東方曈曨。
旭日漸起。
“魔峰雙倩”並未遵從書箋上所寫的去做,她們誰也不願割下自己的首級,相反,她們卻想敲碎投箋人的腦袋。
投箋人出現了。
出現得很突然。
沒有人看到他是從何方而來,也沒有人知道他是何時來的。
直至投箋人發出一聲清嘯,她們才發現此人的存在。
但見一位白衣背劍少年,猶如淵停嶽峙一般站立在“奇花玄女陣”的陣
中,那脫俗的氣質,英俊絕倫的面容,震懾了在場所有少女的心。
白衣少年淡笑著走到“魔峰雙倩”的面前,拱手道:“兩位門主,昨天本公子所留的書箋你們可曾看到?”
林惜雲、林惜雪本以為投箋之人定是位面目猙獰、滿臉兇相的人物,誰知此刻出現在眼前的竟是如此翩翩佳公子,倒是出乎她們之意料。
她們不約而同的一陣春心蕩漾,白衣少年的舉手投足,令姊妹二人痴迷心跳。
林惜雲首先搭話道:“這位公子,我們姊妹自信並未開罪閣下,想必昨夜投箋,乃是玩笑之舉吧?”
白衣少年緩緩說道:“我袁秋嶽從不開玩笑,尤其跟女人。”
林惜雪道:“那袁公子倒是說說看,究竟為了何事,你非要與我們‘魔峰雙倩’過不去,還有你是不是真有能耐讓‘雙倩門’一百三十七位弟子死無全屍?”
袁秋嶽笑了。
狂笑!
他朗聲道:“要你們死,因為你們是女人,可惜你們沒有聽從本公子之言,這將白白葬送了‘雙倩門’所有弟子的性命,看來‘雙倩門’自此將在武林中除名了。”
林惜雲、林惜雪聞言不由怒火頓起,齊聲道:“袁公子,既然話不投機,那我們只好拼個你死我活了!”
“錯了。”
袁秋嶽搖首一笑道:“是我活,你們死!”
林惜雲怒極反笑,道:“好,我倒要見識一下你有多大的道行,佈陣!”
“呼啦。”
一百三十七名弟子,各撤長劍將袁秋嶽圍了個風雨不透。
袁秋嶽蹙眉嘆道:“一百三十九具屍體,可悲、可憐!”
林惜雪喝道:“你該可憐的是自己!‘雙倩門‘弟子聽令,將這狂妄的小子碎屍萬段!”
“遵命!”
眾女弟子齊應一聲,舉劍措步,疾攻而上。剎時劍影千重,寒光萬道,將袁秋嶽籠罩了起來。
袁秋嶽俊目暴睜,猛地撤出映血劍喝道:“受死吧!”語音未落,人已騰空飛起十三丈高,在空中連換七種身法,好似神龍耀空一般,怒吼道:“天——翻——地——覆!”
頃刻間,日色黯淡,狂風大作,慘霧漫漫,陰雲翻滾,百花凋零,草木枯朽,群獸斂跡,禽鳥低飛,山河哀鳴,大地震顫,沙石漫天亂舞,閃電霹靂震耳,驚呼慘嚎四起,殘肢斷臂斜飛,血雨橫灑遍地,腹內肚腸外流。真好似人間末日一般!
這才是映血劍的真正威力,比傳說中的更可怕,它已經超越了兵器之極限,稱其為上古仙劍毫不為過。
一百三十九人。
“雙倩門”全部弟子,連同“魔峰雙倩”在內,盡皆死於這一招之下。但見碎屍血水一片模糊,三十丈內生靈喪盡。
慘。
慘不忍睹!
驚。
驚神泣鬼!
駭人的殺氣。
恐怖的血腥。
籠罩著。
籠罩著大地。
“摧花公子”袁秋嶽,給整個武林罩上了一層可怕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