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章 “悶雷兒”的風流夜
農村的小夥子弄事兒與城裡的人兒不一樣,何況這是在民國前期的偏僻農村,嘴上沒那麼多“我愛你”的甜言蜜語和花裡胡哨的東西,愛來實在的、愛砸實錘。
中國寫書人的書裡自古不缺乏對愛情和兩性關係的描寫,有的書裡描寫的還頗為周到細膩。記得有一本書裡對愛情的探討頗為別緻,書上寫道:只要是真實的愛情那裡都一樣、都是甜蜜的。但初戀的甜蜜愛情非同一般,除了未有體驗過的甜蜜,還有一種未有體驗過的神秘。這種心裡發癢的神秘比甜蜜更引人入勝。好似男女一起掉到了一個神秘莫測的山洞裡,雖然有點兒擔心害怕,但神秘莫測誘使他們一探究竟……新奇的感覺很容易戰勝恐懼。
還有一本書裡這樣寫道:愛情這個東西自古就有點兒奇怪,越是實在的人越感到實在,實實在在地
把愛情鐫刻在心上。越是輕浮的人越感到輕浮,輕輕浮浮地把愛情飄在嘴上。刻在心裡的愛情能夠開花結果,飄在嘴上的愛情只是品了品味道就很快飄走了,再也找不回來了。
“悶兒雷”和豆腐坊姑娘顯得原始樸素有些害羞的愛情,與當時社會的落後狀況和經濟貧困以及人們的思想保守有關。
也許愛情和人類社會的發展以及人類財富的堆積是成反比例的,這正是人類的悲哀所在。
據說一個悲情的作家這樣寫道:人類越發展愛情越不值錢,人類越發展愛情越沙化,最後人類的愛情就會變成了一片乾枯的沙漠。唯有多情善感的詩人跋涉在沒有一棵綠草的沙漠裡,詠歎著被人們遺忘的愛情詩歌,追憶著以往年代美好的愛情故事,但也難於扭轉乾坤。
話說黑蛋由於難得忍住好奇心,這也難怪,黑蛋活到將近三十來歲,還從未有過與女性的幽會,還從未嘗過愛情的滋味兒,連大閨女身上是什麼氣味兒他也不清楚,更別說像“悶兒雷”那樣在麥堆里弄那等好事兒。他模模糊糊地看著麥堆的晃動,模模糊糊聽著使人心裡癢癢的滑稽聲音,嬉笑著“咕嚕”喝了一口燒酒,自言自語地說道:“悶兒雷這老實人兒也玩起了稀罕……新媳婦還沒上花轎就急著掀開了蓋頭……沒俺操心的事兒了……”他舒舒服服地躺下又哼唱起牛壯的打硪歌兒來,還沒哼唱幾句就真正響起了如雷的鼾聲。
那邊麥堆裡“悶兒雷”和豆腐坊的姑娘“咦咦喓喓”的纏綿聲與黑蛋呼呼嚕嚕的鼾聲,還有斷斷續續像吊死鬼呻吟的吹簫聲,如同一首滑稽的生命交響曲,襯托得夏夜的月光溫柔浪漫起來。
“悶兒雷”與那閨女熱鬧了一大會兒,突然那閨女嚶嚶地啜泣起來,“還沒成婚……還沒成婚咱倆都……都這樣兒啦……俺以後可咋辦哇?要是……要是懷了孩子俺可咋活哇?”
“悶兒雷”緊緊抱著那閨女輕聲兒哄勸道:“沒事兒……沒事兒……咱們這第一次哪會那麼準?!別擔心不會懷上孩子的!要是真的懷上了孩子有啥害怕的?!懷了孩子就是俺的孩子不就得啦!”
“是你的孩子這還用說嗎?!不是你的孩子會是誰的孩子?”
“嘿嘿嘿嘿……”“悶兒雷”憨憨地悶笑起來。
說著那閨女又輕聲兒啜泣起來,“要是沒成婚真的懷孕了……肚子挺起來了,左鄰右舍咋個看法?俺爹孃的臉面朝哪兒擱?俺爹那脾氣……還不拿棍子把俺趕出家門兒……”
“我想辦法咱們儘快結婚……”“悶兒雷”像對那閨女發誓一樣說道,“不管是把你娶到俺家,或是你把俺娶到你家,倒插門兒俺也願意,俺爹孃有俺來說通,俺要是說不通,黑蛋哥答應去說通。人一輩子就這一回總得辦得像個樣兒,辦婚事兒總得準備停當才中哇。”
“悶兒雷”真心實意說得那閨女停住了啜泣,躺在“悶兒雷”的懷裡微笑著連連點頭兒。
突然那閨女輕輕尖叫了一聲:“麥堆裡鑽出個啥鬼東西……”
“悶兒雷”警覺地仔細觀看然後笑道:“是隻黃鼠狼……可能在捉麥垛裡的老鼠,看把你嚇得……”
在朦朧的月光下,“悶兒雷”親密地半擁半抱著那閨女向村莊裡慢慢走去。
走在半路上那閨女獎賞了“悶兒雷”一句話:“你對俺真好!不管咋著俺永遠是你的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