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不講武德
“渡兄可是乏了?”金克木問。
“換我來吧。”趙洪友見寵渡長舒一口氣,誤以為是背戚寶累的,與金克木只是互剜了一眼便暗裡較起勁來,搶著幫忙把人卸下來,“老弟先歇會兒。”
“兄弟,是不是有啥情況?”戚寶與寵渡相識較另兩人更久,自也更知其性,料他若無所察斷不會如此鄭重,“要不讓我下來先?”
“好。”寵渡順勢將人放下,“都警醒些。”
“老弟何出此言?”金克木把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也未見丁點兒異常,面色不免有些凝重。
“直覺而已,許是我過慮了。不過……”寵渡欲迫鷹老三儘早現身,唯有直搗黃龍,“以石為兵趙兄最是拿手,射上幾發自窺真假。”
“老弟言得是。小心駛得萬年船。”趙洪友待三人遠退,起手催運“草木皆兵”,將遍地石塊不論大小一股腦削尖了懸浮於頂,“該打哪兒,還請老弟指個方向。”
寵渡佯裝猶疑,片刻後抬手一指。
這一指落在周圍小夥伴眼中,再怎麼看也是隨意而為;卻精準點出鷹老三藏身之所,便不啻一記驚雷,將鷹老三霹得外焦裡嫩。
“這麼邪性?!”鷹老三駭得魂飛天外,不知寵渡有神念之利,乍以為是寵渡肉眼所見,轉念自忖並未露餡兒,更不信什麼狗屁直覺,便只能歸因於瞎貓碰上死耗子。
“都是些什麼狗屎運。”鷹老三本就有意照面,索性搶在趙洪友發功之前變聲急吼道:“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
“還真有人?!”金克木鼓眼兒側望寵渡,目光熾熱蒸騰著灼灼敬意,此後竟一度語塞,卻聽對面趙洪友起聲暴喝:“我開你老孃。受死。”
咻咻——
破風聲中,頂上飛石映射著火光乍閃即逝,如尖槍,如離箭,如鋼針,或直取或迂迴,勢若遊電朝門拱覆蓋過去。
就很突然。
鷹老三直接懵了。
按江湖規矩,自己既已現身,對面理該暫止干戈,給彼此留出商量餘地;哪怕非動手不可,也是在兩邊談崩之後了。
可這姓趙的不由分說直接發功是幾個意思?跟預想的完全不同啊。
“狗日的趙洪友,不講武德。”鷹老三暗罵著忙不迭將一片殘破龜甲丟起半空,合掌抵唇,口中唸唸有詞。
這龜片分明一件法器,卻不知是鷹老三自來就備好的保命手段還是此番奪寶所獲,竟顯無端玄妙,甫一脫手便大如華蓋,轉瞬間化出一尊玄龜靈象。
轟!
龜象突現,氣浪猛炸,將圍剿而至的各路石兵掀得翻飛四散。
遠處趙洪友雙目微凜,急提一口氣運兵排陣,將石槍石劍石針繞門拱循環往復,直把方圓丈許範圍內密如雨下。
叵奈龜象外柔內剛,背頂堅甲腹接大地,真個渾然一體水洩不通,實在無隙可乘,但叫尖石沖刷一陣不得穿透,只撞得砰砰作響。
想那石槍石箭石針不過是就地取材,非金非鐵的能有多硬?每來回沖刷一次便勢弱兩分。
如此再而衰三而竭,縱然趙洪友有心維持亦不免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一干石兵終扛不住撞擊時的震力紛紛斷裂,成片成片跌在塵埃。
反觀龜象,僅淡去三分。
只其所耗頗巨,鷹老三體內元氣被一舉榨乾,抗此一撥衝擊後也已是強弩之末。
趙洪友敏銳地察覺此節,想著跟另三人商量如何與他個致命一擊,側望右首方,剛喊出一句“渡老弟”便將後面的話硬生生咽回肚裡:原地只剩煙塵飛揚,何曾還有寵渡半個人影?
對面二人見狀環顧,同樣一臉訝色。
金克木不自覺將掌心焰催得更高更亮,卻是燈下黑,一時看不斟酌;反是側邊戚寶眼尖,遙指昏暗中一團模糊人影哈哈大笑道:“憑此身法,同境之中幾人可及?”
那人影之所以模糊,絕非光線不夠,而是太快!就把門拱下的鷹老三驚出滿身冷汗,眼中痛惜之色乍閃即逝,提氣振臂將龜象連帶殘甲急往坡下推。
兩邊相距並不遠,寵渡全力催發遁影訣快至巔毫,至此已過半程,見迎面飛來了龜象,掄拳就砸,“噗”一下直接洞穿龜象。
砰!!!
僅此一拳,龜象破滅。
僅此一拳,龜甲碎裂。
爆響震耳欲聾,在幽曠的山洞內迴盪不衰。氣浪攪動土石席捲四野。寵渡被吹上半空,急運千斤墜沉落直下,腳底砰一聲扎進地面穩如老樹盤根,任那風沙肆虐,跬步未退。
乘此間隙,鷹老三灰頭土臉滾入門後甬道,在石壁上一陣摸索後扣緊卵石一擰到底,旋即提劍將其斬碎不可再用。
前後腳工夫,機括傳動,從不知何處傳來的“咔啦”聲與龜甲炸裂的餘音混成一片,隨即淹沒在一陣隆隆悶響中。
趙洪友與金克木聞聲蹙眉,細辨片刻後近乎同聲尖叫。
“封門石?!”
“斷龍閘?!”
“大爺先走嘍,你幾個慢慢玩。”鷹老三遠望金、趙二人驚怒神色,心滿意足;正待走時,笑臉驟僵面失血色,彷彿白日撞鬼一般。
因那人影倏忽已至。
“好個牲口。天堂有路你不走……”鷹老三見其立於門下不進不退,猛地欺身上前提劍橫削,便聽“當”的一響,對面竟巋然未動,而自己手中劍卻應聲斷裂,僅剩得一個劍把兒在手。
“我肏?!”鷹老三跳腳驚吼,深感到寵渡實力遠超預料,只覺頭皮發炸,甩了甩酥麻的手臂撒丫子就跑:“都是不講武德的傢伙,壓不死你。”
情勢緊迫,顧不上鷹老三連滾帶爬跑了個無影無蹤,更容不得半分留手,寵渡翻掌擎天,蹬腳叉成“八”字,將周身元氣盡數催動,彈指間流轉如電。
直接氣機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