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下海潮
1992的春節假期在一種熱鬧、但是多了幾分功利味的氛圍中很快過去了。
南巡講話還在繼續，因此即便各部門和單位復了工，尤亞坤和田廣躍竟然也沒有按照慣例召開全體工作會議，更加沒有急於部署本年度的工作報告，只是抽空把楊默和幾個重要部門的負責人召集了起來，關上門開了幾個小會。
時間在一種躁動的靜默中一天天過去，直接到2月21日，設計師的最後一場講話結束，德州這邊才開始重新喧囂了起來。
在這段時間裡，很是發生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1、春節結束後，全國各地，包括德州和蘭陵地區一下子湧現出了一股辭職下海潮，上至地方主管單位和學校，下至鄉鎮企業，每天都有人無數人辦理辭職手續，甚至連停薪留職都不辦，就這麼一臉自信地殺向了沿海特區；
甚至就連素來以待遇優渥著稱的大華公司都不例外，短短十天時間，就有超過70人辭職；如果算上德州城產基金公司公司那邊，總人數更是過百了，其中甚至不乏組長和主管級的人物，這些人臨走之前，還一臉傲嬌地宣佈，自己要去迎接波瀾壯闊的新生了。
雖然目前只有百多人辭職，但從公司內部的躁動情緒來看，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打算離開的人恐怕遠遠不止這個數。
不過這也理解，大華公司的待遇就算再好，卻也不過就是相較於普通工人而言，那點工資和獎金跟沿海那些發了財的老闆相比，著實算不了什麼，眼下環境已經放開，這些精英們想要奔一個更好的前程，你也不能說人家錯了……更何況，大華公司待遇雖好，但流程負責制帶來的壓力卻是更大，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在這種24小時蹦緊弦的環境下工作的。
對此，楊默的指示是，尊重個人選擇，好聚好散。不但讓人事部門痛快地辦理了相關手續，還給每個已經完成工作交接的辭職職工發了一份臨別紅包，算是感謝這些職工過去兩年時間裡的辛勤付出，並祝願他們鵬程萬里。
一下子少了那麼多人手，大華公司這邊自然要重新補上，而且為了應對後續的人員流失潮，楊默直接大手一揮，找指揮部那邊要了200個名額。
於是乎，很快的，就又有一大批子陌生臉孔湧入了大華公司，分散到了各個崗位。
2、就在正月十五，也就是2月18日那一天，組織上忽然在會上通過了一個關於發行30年超長期特別國債的決議。
這個消息剛剛公佈，各石油單位便紛紛做出了反應。
首先是東營指揮部這邊，先是承購了一筆總金額為15.24億元的超長期特別國債，旋即立即下發了一份文件，要求加速針對中原油田的業務轉型幫扶；並正式通過了一份決議，開始將部分煉化業務轉包給東營附近的地煉廠。
接下來做出反應的是鑽探公司那邊，老王總直接下了死命令，要求默默百投在兩年內要通過參投的形式，把地煉集群的規模擴張到400萬噸\/年的級別；並且要求在今年之內把加油站的數量擴增到1400家。
這兩個任務很扯淡，即便是默默百投去年的投資回報率非常不錯，但有著那麼多項目需要追加後續投資，根本拿不出那麼多資金來給他擴充地煉集群和加油站，但是這位老王總的態度異常堅決，並直接了當地告訴楊默，這個計劃已經獲得了鑽探總公司的表決通過，到時候的資金缺口，他來想辦法補上——眼見著人家拿出了鑽探總公司的文件，又承諾解決資金問題，心裡門清這是怎麼回事的楊默也並未堅持，讓代管默默百投的何永義和綜合辦的卓君月接下了這兩個任務。
當然，南巡講話後的風口突變造成的深遠影響有很多，陡然間興起的下海潮只不過是個開始而已。
但即便只是個開始，其實也夠尤亞坤和楊默他們頭疼的了。
德州各地行政系統裡的工作人員，尤其是市縣兩級的部門基層工作人員開始大批辭職下海；
大華公司和德州城產公司的各項目小組也因為這一波風潮流失大量經驗豐富的執行層員工；
偏偏開完春後，王一諾那邊開始兌現承諾了。
短短一個多星期，就有上百家香江製造企業和三十多家東南亞的企
業在上海城市建設基金辦公室工作人員的帶隊下，來到了德州進行建廠考察和投資對接。
人手青黃不接之際忽然來了這麼一遭，委實把尤亞坤和楊默這兩邊整的手忙腳亂的。
好在南洋的林家和陳家在德州這邊都有人在，可以幫襯一把，而且兩家的名號也算鎮得住場子，加之兩家在德州這邊的項目落地過程很有說服力和代入感，不然的話，即便是王一諾他們跟這些企業提前就做過溝通，但如果考察結果不理想的話，難說也會憑空生出無數變數。
……………………
“老大，這工作沒法開展了！！”
小胖子張俊有些艱難地從一堆冒著熱氣的藥堆裡拔出自己的胳膊，撓了撓已然有些見汗的額頭，唉聲嘆息道。
一米開外，另一個藥堆裡傳出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怎麼了？”
張俊努力地將頭抬起，透過空隙看了一眼整個人被小山般的枯枝爛葉壓在下面的楊默，忍不住地笑了起來。
這裡是次級商圈範圍內，某個新開的傣醫養生館——聽名字也知道這是誰拿來練手的試水項目了。
雖然小胖子覺得那位王總的女兒想要充分發揮如今德州這邊的藥材優勢不存在任何問題，利用當下北方人對於滇南的好奇和嚮往，把傣醫這個概念嫁接到養生項目來也是個不錯的想法。
但問題是……
來之前也沒說要把整個人埋進藥材堆裡推進炕上給蒸了啊！
想到這裡，小胖子鬱悶地嘆了口氣：“部裡下了文件，要求各單位發揮吃苦耐勞的精神，多幹快上，儘可能地提升各種基礎類化工原料的供應水平，為國內經濟的蓬勃發展保駕護航……這已經是從1989年以來第三次發佈類似的文件了，基本上每年都要發上一遭，大家耳朵裡都快聽出老繭了。”
“可結果呢，中原油田業務幫扶辦公室那邊竟然拿著文件扯虎皮，剛剛過完年，就幾次發函督問中原油田跟我們這邊在去年簽署了備忘錄的那些項目的進展速度……用詞還特別犀利，要求我們加快加快再加快，就差直說讓我們下軍令狀，把這些項目每個階段的落地時間修改後報上去了。”
側了側被壓的有些發悶的胸口，張健君一用力，將身子微微側了側，然後露出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可是老大，你也知道，現在大華公司和城產基金公司那邊人手流失的厲害，其中不乏老手和科級以上的幹部，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動了心思想要去特區闖一闖的骨幹更多，雖然現在沒辭職，但保不準哪天就忽然給你拿出一份辭職報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