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梨 作品
第 67 章 雨
()“我就是怕,萬一有個意外,我和你爸都沒了,”龍嬌說,“格格還這麼小,可怎麼辦才好喲。”
林譽之勸慰:“不是還有我嗎?爸,媽,您放心,您們倆人的身體硬硬朗朗的,好著呢。”
龍嬌看著他,搖頭:“你現在還沒成家,不懂。以後你結了婚,怎麼辦?你老婆,你孩子,這些都會排在格格前面。”
林譽之說:“格格不結婚,我也絕不會結婚。”
龍嬌織了陣圍巾,覺著這話有點重了,想了想,又嘆氣。
“是啊,人為什麼非要結婚,”龍嬌感慨,“就現在,咱們這麼一家人生活在一起,也夠了。”
林譽之笑:“我也這麼想,媽,您想想,如果格格結婚不幸福……是不是還不如留在我身邊?”
龍嬌覺得這話沒什麼問題,點頭。
她還是上了年紀,沒織幾下就累了。林譽之幫她收拾了剩下的東西,送她去休息,說自己還有些事——等龍嬌蹣跚著進了房間,林譽之默不作聲,敲開了林格的房門。
林格一天就嚐遍了夜夜笙歌的滋味。
要不是剩下的櫻桃被他們倆吃了,林格都要懷疑林譽之一開始放進去的那個櫻桃被染了毒,怎麼如此讓人難以自拔?晚餐前抱著炒的那幾下根本填不飽,只能解那一時的渴,不能止。如焦灼時的幾口水,清涼過後,又是無盡的渴。也像晚餐前的一頓小甜點,解饞,解不了癮,甚至還成癮,癮大到凌晨兩點才沉沉入睡。
林格也發覺林譽之越來越會說了。
先前的他其實很少開口,即使說,也都是一些必要的詢問,可現在不一樣,他似乎很樂意詢問她,問她,這裡好不好,還是那裡更好一些呢?她這些年有沒有想過他?她自己都怎麼解決的?可不可以讓他看看?
哥哥不知道,只是想更深地瞭解妹妹的喜好。
嗯?你哭什麼呢?又哭又饞,看東西弄得到處都是又濆了怎麼回事?壞掉了,還是生病了?要不要醫生檢查一下,還是要好好體檢?
或者,只是抱著她,溫柔地叫她好格格,乖寶寶,就是這樣,就是這樣抱著哥哥,真棒。好聰明,都會這樣珈哥哥了。
好漂亮,我們格格真的好漂亮,哭什麼?就連濆時也這麼漂亮,為什麼要哭呢?
林格想不到他那裡來得這麼多話。
只知道入睡前,林譽之還在輕輕地拍她的背,誇她好棒。
哪裡棒呢?
林格感覺其實還蠻糟糕的。
——因為林許柯又給她單獨打了電話,問她,可不可以幫忙,讓他和林譽之見一面。
這種事情其實並不難做,林格甚至不需要安排兩人的見面,她只要提出,去哪裡哪裡吃飯,帶著林譽之,就能“偶遇”林許柯。
林許柯大約是知道了林譽之的堅決態度,有些訥訥地講,只要能見一面,林臣儒的退休金問題,他們那邊也能幫著解決一下。
龍嬌屬於提前病退的,退休金少了很多,
她一直為這件事唉聲嘆氣。當初林臣儒早早地替龍嬌交了一筆養老保險,
現在每個月能領到幾百塊,
雖然不多,可也算是聊勝於無。
到林臣儒這邊,就難做了些。
他畢竟是坐了幾年牢,中間漏了一段時間的養老金繳納,現在想要再補齊,需要公司那邊出具手續、申請。
而這一道手續,則必須要經過林許柯。
當然,不補繳那幾年也可以,但到手的退休金將大打折扣,不再是以萬結尾,而是千,也就是之前林臣儒說的,只有那麼幾千塊。倘若龍嬌的身體再有個意外,這幾千塊就杯水車薪了。
林格點頭說好,說我知道了,謝謝許叔叔。
現在的她並不想再讓林譽之去見林許柯。
這並不是什麼見一面就能解決的事情,林譽之也很可憐——人又不是玩物,憑什麼想見就見、想不見就不見?林許柯是林譽之的親生父親不錯,可也僅僅是提供了那一點點基因。
而林臣儒的養老金——
林格想了好久,最終還是給杜靜霖打電話,問他,現在公司那邊,是他老爹管事呢,還是他老媽管事?
杜靜霖還沒睡醒呢,打著哈欠:“再等十幾年,就是我管事。”
林格說:“正經點。”
“好好好,正經點,”杜靜霖坦率地說,“說實話,以前是我媽,現在是我爸。”
林格沉默了。
“怎麼?”杜靜霖沒心沒肺地說,“有事啊?找我啊,我,為兄弟出馬,甘願兩肋插刀。”
林格說:“你先養好你的肋骨吧,別插,我自己能解決。”
結束通話,她自己靜坐一陣,又覺一團亂麻。
這些東西,哪裡是她一個人能解決的?
還未想清楚,林許柯又給她發來短信,只有一個酒店名字,包廂號,還有時間。
林格敲了好幾遍字,敲了刪,刪了又敲,最後回了句。
「我知道了」
她決定當面去說清楚。
林臣儒的退休金,她會盡力去爭取;而勸林譽之“認祖歸宗”這件事,還是算了。
林格如此想。
那是林譽之的選擇,她不能干涉,也沒有權利去幹涉。
她是林譽之的妹妹,在這件事情上,還是不能夠站在林譽之的對立面。
至於爸爸的退休金……萬一真的拿不回來,那她就多努努力,再拼幾年,多賺些錢,給爸爸媽媽,也好讓父母安心。
想通之後,林格忽而覺得胸口順暢了許多。
“不就是錢嘛,”林格低頭,穿睡眠襪,自言自語,“錢這東西是賺不完的,不義之財,不拿也好……爸爸會理解的。”
——等事情結束後,她也會對爸爸講清楚,告訴她,自己選擇這麼做的原因。
退休金的手續那邊,實在不行,就再去找杜靜霖幫幫忙,林格知道他是獨子,很受家中人的器重。
“就這樣,”林格躺在床上,說,“不要緊張。”
說千萬遍不緊張,她已然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這萬般穩妥的心理準備,在推開短信上包廂門的瞬間,仍舊消失得無影無蹤。
林許柯不在,包廂中只有林譽之。
圓桌之上只一壺茶,配六隻圓圓小茶杯,林譽之連襯衫都未穿,乾淨的淺灰色圓領上衣,黑色的褲子,像落在黑巖上的一簇香灰。
他顯然也未想到林格在,愣了愣,下意識看向她身後,在察覺只有她一人後,微微蹙眉。
“你怎麼也來了?”林譽之拉她過來,坐下,自然給她倒水,“爸也和你說了?”
林格說:“說什麼?”
“林許柯想和我見面,我不同意,他就去找林爸。你也知道爸的性格,這件事情讓他左右為難,我不想讓他那麼痛苦——所以答應了見一面,”林譽之解釋,“是不是爸和你說了,你擔心我,才過來了?瞧你,一頭汗,走累了?”
啊。
林格愣住。
現在有些不太合適,但她還是想說:“其實不是,因為林許柯他——”
“格格,”林譽之忽然打斷她,平和地笑了,“我知道,不管你是為什麼來到這裡,都是因為關心我,對嗎?”
他輕聲:“你這麼關心我,我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