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梨 作品
第 67 章 雨
在前方車子緩慢啟動的時候,重重的長裙遮蓋下,被擦乾水分的飽滿櫻桃也被默不做聲地緩緩推入小貓口中。一切進行得隱秘而安靜,只有好似氣泡破裂的柔軟聲響,又像黏膩的紫藤蘿開花,擠擠壓壓,咕嘰咕嘰,溫暖的,潮溼的,乾淨的手指,細細的銀絲。林譽之又取了一張溼紙巾緩慢擦拭乾淨雙手,側臉,對著妹妹柔軟一笑:“再堅持堅持,馬上就到家了,格格。”
他口中的堅持仍舊是近一個半小時的車程。
林格不知是否該慶幸櫻桃不會跳?還是說,慶幸這盒櫻桃裡最大的也只是比一元硬幣大一些?
她本以為這種事情很好解決,只是一個小小櫻桃而已,大約也就是比衛,生棉條稍稍地、略略地存在感強烈一些?更何況櫻桃還是圓圓的光滑面,只有一個梗。
問題就在梗上。
不確定林譽之是有意還是無意,大約也是醫生的本能,不會亂七八糟地放糟糕的東西,櫻桃也淺,梗就在小貓口處,若有似無,恰到好處地觸碰到藏起來的小鳥喙紅豆尖。
林格嘗試坐起,調整姿勢,偏偏車子忽然右轉,不是急轉彎,但沒有防備的她還是重重地坐下。她差點叫出聲,轉臉看林譽之。
林譽之溫和問:“怎麼了?”
林格說:“沒事。”
緩緩,緩緩調整姿態,她不知道天眼的威力有多大,更不知攝像頭能清晰地捕捉到多少信息。
林格只知道自己已經隱隱約約在崩潰邊緣了。她打開手機,導航顯示距離家中大約還有四十五分鐘的路程,這還是在不會繼續出現堵車的前提下。這個時間長度令林格
後背衣服都被汗水浸溼,
她慢慢地喘口氣,
竭力地令自己保持冷靜。
這種事情在此刻變得如此困難,擔心監控而不敢伸手去拿,裙子貼在腿上,櫻桃梗被絲質褲壓到貼在鳥喙旁,車子行駛平穩,但每次面對紅燈時的停車,總能令林格一晃,用力伸手按緊車玻璃窗。
她第一次覺得回家的路途這樣的漫長,漫長到等下車後,她仍舊坐了很久,才下車。
林譽之伸手要扶她,被林格重重一巴掌拍在手臂上。
林格看他時的眼睛都像藏了一團岩漿,汩汩地流著。
“別扶我,”林格說,“才不用你扶。”
林譽之笑,不反駁,只在身後看著妹妹走。
林格這幾步路走得艱難,本以為坐車時候的紅綠燈已經足夠煎熬了,沒想到走路時的摩擦更能被稱作“磨人”,一步一磨,一路走,一路淌,還不能抓撓,也掉不了,被真絲穩穩地托住。電梯停在門口時,門剛開,林格有些粗魯地甩掉腳上的鞋子,也來不及仔細換,踢踏著自己的拖鞋,歪歪扭扭地往房間中走,龍嬌和林臣儒都在廚房忙碌,噼裡啪啦的炒菜聲,鍋碗瓢盆碰撞,呲呲啦啦,熱油滾香肉——
林臣儒探出半個身體,只看到林譽之拎著包往林格房間中去。
他問:“格格呢?”
林譽之說:“回她自己房間了,東西太多,我幫她拿過去。”
林臣儒不疑有他,喔一聲,叮囑:“早點出來吃飯。”
林譽之笑:“好的,爸。”
的確得早,還得快。
林格背對著他,已經捏著櫻桃丟到桌上的托盤裡,那本來是她盛換下來首飾的小玻璃托盤,乾淨透徹,燈光一打是純淨的光,並不遜於江戶切子。現在那上面只有孤零零一個紅櫻桃,拖拖地曳著一串晶瑩的銀光,瞧著就知已經熟透了。
林格不避諱他,自顧自地換上睡衣,彎腰從床邊小櫃子中翻自己的玩具和清潔紙巾,打算去清洗:“你出去吧,幫我拖拖爸媽,等會兒我就好了。”
林譽之自背後摟住她,下巴放在她頭頂,柔聲:“考慮一下我?”
林格還真的沒有考慮林譽之。
她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快的話用不了一分鐘,可林譽之若是來,那就不是一時半會兒能結束得了。但話又說回來,和這東西相比,顯然易見的,林譽之更合適更舒服。
她沒想清楚,林譽之已經捧住她的臉:“好格格,時間不多了。”
的確不多了。
林格都不知道他哪裡來的本領,怎能一句話就叫她神魂顛倒,東西也丟了,窗簾也拉了。她按著林譽之的肩膀,想讓他坐下,但林譽之卻示意她站著,站穩,他輕鬆地將妹妹整個人抱起,示意她摟緊。
“摟住我脖子,”林譽之含笑,“月退也夾穩些,別掉下去。”
林格說:“你不要嚇我。”
“我們快一點,”林譽之說,“把我們格格弄開心了就停,好不好?”
十分鐘後。()
▍本作者多梨提醒您《一個故事》第一時間在.?更新最新章節,記住[(()
父母絕不會知道十分鐘前發生了什麼,龍嬌一臉凝重,同兒女宣佈自己現在的感想。
“王霆這個孩子,的確,優柔寡斷,在男女關係上,有些理不清楚,”龍嬌說,“那要真是他前女友,也就算了,偏偏就是個不怎麼熟悉的同事。對待不怎麼熟悉的實習生都這麼親密了,那要是有幾個好朋友,咱們格格以後可怎麼辦啊?”
林臣儒說:“對對對。”
“所以,雖然說他家庭不錯,其他條件也都很好,但這是一個不能忽視的短板,嚴重的、非常可怕的短板,”龍嬌說,“格格。”
林格抬頭:“啊?”
燈光下,她眼下、臉頰都是薄薄一層粉,像是成熟桃子那般的薄粉。乍一看像是剛喝了酒,又像是剛剛運動好,白裡透紅的氣色好。
龍嬌愣了愣,心想不愧是我生的,我姑娘可真好看。
又想,這麼好看的姑娘,哪裡能愁結婚的事呢?還是格格喜歡最重要,普通的男人哪裡能配得上她。
況且。
林譽之穩穩給林臣儒盛飯,小心翼翼地捧著碗放在林臣儒面前,小碗裡,米飯堆得圓圓。
林譽之也是,他對家裡面的妹妹也只是好了些,和妹妹也更親近了些,現在還買了那種東西,證明一定是在悄悄交女友,或者已經有了穩定的關係……那樣揣度他和格格,其實很不好,很不應該。
龍嬌對林格鄭重地說:“經過這一次,媽媽認清了,強扭的瓜不甜。往後,媽媽絕對再也不逼你相親了。”
林格說:“媽,您知道這句話我等多久了嗎?”
她捧起飯碗:“讓我們為媽媽的偉大決策,乾飯——”
龍嬌啞然失笑:“你這孩子,放下放下,別燙著。”
飯碗放下,林格的睡衣衣袖往下滑落,龍嬌眼尖,瞧著她胳膊上有些痕跡,看不清楚是什麼紅紅的一小塊兒,隱入其中了。
龍嬌放下了勸女兒相親這件事,但心裡面還是過不去,晚上睡不著,坐在沙發上織圍巾。鼻樑上架一副老花鏡,她眯著眼睛,握著幾根銀籤子,來來回回地繞著毛線,還是最最最基礎的元寶針,但用的是林譽之精心挑選來的羊絨線,又柔軟又輕便。龍嬌誇了他好幾次,預備著拿這些線給格格織一個長長的、能幫女兒擋住涼風的暖和大圍巾。
林譽之今天也沒有睡,坐在沙發上看龍嬌織圍巾,一邊往她杯子中添水,一邊笑吟吟地和她聊天。
話題還是林格。
龍嬌說了掏心窩子的話,說自己身體不好,林臣儒也是,坐牢時候雖然規律作息,但在那裡面也心情不好,出來後壓力也大,看了幾次醫生,才調過來;格格是他們唯一的女兒,小時候家裡條件說不上多麼好,可也是把孩子當寶貝心肝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