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云溪 作品

167.狼狽 縱使時光一次又一次的倒流回數月之前,任他做無數次選擇......

一邊往前跑一邊留意後邊情況的許家人都沒反應過來,樹後的陳大山和沈烈已經快步疾出,手起刀落給還沒死透的二匪各補了一刀,送他們死得不能再死,再把軍中配置的鐵箭拔出,取走了二匪手上也是從死亡士兵手中收繳來的刀。

動作之乾脆,神色之平靜,好像收割的只是獵物,收取兵器也仿若行獵之中給獵物抽筋剝皮。

 

許家人不由得都停住了腳步,一面是震撼,一面是死裡逃生後的脫力,似魏令貞,現在別說腿軟,她是整個人都發軟,如果不是懷裡還抱著個沈銀,強撐著,人都要癱下去了。

 

她們一家人,今天差點就得全交待在這兒了。

 

沈烈步子邁得很大,走得又快,幾步已經到了許家人眼前,他把眾人都打量一眼,最後問沈金:“甜丫呢?”

 

沈金眼圈一下子就紅了,抿著嘴搖頭。

 

沈烈早在看到地洞中只出來了兄弟三人,就已經猜到了什麼,這會兒鼻間也有些酸澀,喉頭滾了滾才把那澀意壓下,沒再多問,把手上收繳來的刀遞給了沈金身邊的許文慶:“拿著防身。”

 

轉與許掌櫃道:“不能耽擱了,趁現在城裡亂,我們得馬上離開,我和大山探路和戒備,勞您和許叔幫著抱一抱小銀和小鐵。”

 

許掌櫃連連點頭,忙把手上的鋤頭遞給了長子由他扛著,又提醒了一句鋤尖有毒,讓小心些,就從妻子手中把沈銀接了過來,又與沈烈解釋了一句沈銀和沈鐵是餓狠了,才道:“我庇護所裡還藏了些糧食。”

 

餓狠了,倒和沈烈猜的一般,他點頭:“我知道那些糧食,但現在不能去了,我們人太多,這會兒剛剛城破,盜匪沒有餘力管城外,只有現在是逃走的最佳時機,等他們騰出精力來再想走就難了,而且地道這邊隨時會被人發現,你那些糧食一次帶不走多少,曝露了位置反倒不好。”

 

許掌櫃再不多問:“都聽你的。”

 

許叔也從許文泓手裡接過沈鐵,陳大山把刀給了許文泓,自己往前邊一段探路,沈烈看了看沈銀和沈鐵的情況,見只有沈銀還能睜眼看看他,虛弱的張了張嘴,看口型應該是想喊他。

 

他眼圈有些泛紅,捏了捏沈銀的手,說了聲別怕,當即揮手讓許掌櫃一行人跟上,護著他們一起隱入了山林。

 

許文慶和許文泓肩上扛著鋤頭,手裡握著那刀,激動得手都抖,除了戒備四周,目光時不時看向沈烈和已經先往前邊去的陳大山。

 

原來這就是爹和文博口中的沈烈和陳大山。

 

神兵天降也就是這樣了。

 

少年人的激動沒人注意,許掌櫃一行人心神還繃著,怕曝露行藏,除了最初溝通的幾句,連多一句話都不敢說。

 

~

 

沈烈和陳大山當初過來時頗難,這會兒因為盜匪全都衝進了城,回程反倒容易,只要注意隱在山林裡,小心著有沒有之前在哨點現在正往縣城裡來的盜匪和流民就行,反倒不需要像當初那樣繞兩日的路。

 

崗哨確實有,但是應該是在較遠的地方,較近的他們倒也遇見了,聽著城破的動靜

 

正往縣城方向趕呢()?(),

 

沈烈一行人隱在林子裡潛行()?(),

倒也沒被他們發現。

至於附近逃進山裡的鄉民?[(.)]????╬?╬?()?(),

 

這會兒外圍是一個都見不著了。

所以()?(),

 

不過一個半時辰,沈烈和陳大山就帶著這老老少少轉入十里村內圍的山林裡。

因為一直是在山裡走的,沈金初時並沒有發現他們走的是回村的路,直到附近的山越來越熟悉,他才愣住了。

 

不是高興,而是恐慌。

 

整個人被一股自心底瀰漫而出的恐慌攫住,腳步都慢了下來,眼圈也開始泛紅,卻不敢叫人知道,微低下了頭。

 

“大哥和你爹孃,就這樣了,有些事不能讓你們知道,希望你不怪大哥,大哥教你的手藝,你好好練著,會打獵,在山林裡能活,只要不逢天下大旱大疫,靠著這大山,大多能挺過去的,知道了嗎?”

 

從幾家離開到現在,四個月不到,於沈金卻像煎熬了一輩子一樣漫長,可再是漫長,當初大哥和小安走之前跟他說的這句話他卻仍然記得,清清楚楚的記得。

 

那天他得了心心念念許久的彈弓,還得了大哥和小安給他掏的一個地洞,歡歡喜喜的回了家,滿心等著第二天早晨揹著自己的小弓跟著大哥和小安還有幾家的孩子一起訓練,如往常一樣的訓練。

 

可第二天一早再找過去,再沒有訓練了,等著他的只有人去屋空。

 

一起訓練的所有人都走了,只有他被留了下來。

 

他知道原因,所以只是難過,並不怨恨。

 

爹孃做的那些事情,沒有誰敢帶上他們的,大哥大嫂小安和阿寧,待他們夠好了。

 

那時的沈金也覺得,他學了手藝,有了地洞,背靠大山,跟著爹孃,怎麼也能活下來的,可經歷過祁陽縣這一場惡夢,他再沒有這份信心了。

 

無人庇護,他誰也護不住,他連自己都護不住。

 

腳下的步子越來越沉,他卻根本不知該怎麼去開口。

 

求大哥帶他們走嗎?

 

養他們兄弟三人得多少糧食?

 

到處都是盜匪,地沒法種,沒有糧食日子怎麼過?

 

過到最後像他們家一樣嗎?

 

沈金張不開這口,大哥大嫂沒欠他們的,家早就分了,兩房之間連關係都斷絕了,大哥進了山還能時不時出來看看他情況,給他往外帶肉乾,還能託人照顧他,更是把他們從那吃人的地界救了出來,已經是天大的恩情了。

 

沈金只是不敢去想,如果再遇到一個把人當菜的,他該怎麼辦。

 

他不敢哭出聲,把眼淚抹了,低頭跟在大家身後走著,看著大哥和大山哥熟門熟路的將大家領到了大哥給他挖的那個庇護所前,看著大哥半蹲下伸手去揭那庇護所的蓋門。

 

沈金的頭埋得更低了,想忍著忍著,可眼淚根本不聽他的,在眼眶裡連半圈都沒轉到就又砸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