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生長痛”
而現在,蘇成意只是瞧她一眼,就知道這傢伙在想什麼,他立刻伸手捏住她的臉頰肉,阻斷她發散的同情心。
“打住,楚小姐。”
楚傾眠眨了眨眼睛,將情緒順利掩蓋起來,模樣很有幾分乖巧。
沒有關係,她想。
那些孤單的日子已經過去了,他們都已經長大了。
那只是屬於青春期的“生長痛”。
接下來的人生裡,他們會陪著彼此,這就夠了。
路上有點堵車,原定半個小時的路程開了一個多小時還沒到。
後座的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蘇成意習慣了她天馬行空的思維,沒有在意她很多問題回答得其實牛頭不對馬嘴。
比如莫名其妙,話題就從明天的早八課轉變為了她童年時期的保姆。
“你說小時候照顧伱的,不是現在這個阿姨?”
懷裡的人把臉埋在他胸口,“嗯”了一聲。
“阿姨走了。”
“為什麼走了?”
以楚家的待遇,應該是沒有人會主動辭職的吧,蘇成意嗅著她髮間的果糖氣息,漫不經心地想。
“因為阿姨有別的事情,阿姨自己也有小孩。”
楚傾眠回答得更加小聲。
駕駛座的高叔聽著兩人的對話,墨鏡下的眼睛一沉。
他是看著楚傾眠長大的,自然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小時候的楚傾眠是個粘人又愛哭的性子,自然很依賴那個從小就照顧她的阿姨。
可是保姆只是保姆,楚家支付薪水,她付出些許關心與照顧。
小姐喜歡她,楚家給的報酬自然豐厚,原以為她會因為這一點而更盡心盡責,但結果卻是激流勇退。
她提出辭職的時候,楚家表示理解,但希望她可以再待一段時間,給小姐一個接受新人的緩衝期。
但這樣的一個要求也被拒絕了。
她對小姐的感情或許有,但並不多。
錢掙夠了,自然就走了。
那時候才三四歲的楚傾眠又哪裡懂得這些,只知道那個會唱搖籃曲哄自己睡覺的阿姨要走了,並且再也不會回來。
那真是狠狠傷心了一陣子。
從那之後,楚傾眠或許學會了將錢跟感情分開看待這個道理,或許還沒有。
高叔看了一眼紅色的導航路線,沉著臉回想。
大概是小姐上二年級的時候,錢花完了,那個保姆居然又找了回來,諾諾地請求老東家再接納她。
結局當然是被韓管家冷著臉趕走了。
保姆不依不饒,居然蹲在學校門口,想直接跟小姐打感情牌。
高叔知道如果讓她達成目的,小姐心軟,縱使不讓她回來工作,也一定會出手相助。
所以直接從根源阻止了這樣的可能性。
小姐心善,可她身邊多的是心狠的人。
決不會給傷害過她的人第二次接近她的機會。
“你應該至少哭了兩個禮拜吧。”
蘇成意問。
楚大小姐的幼崽時期,想必更是一隻流淚史萊姆。
高叔一邊拐彎進入商場,一邊在心裡默默反駁。
——是兩個月。
明明那時候人也才四十個月大,就用了二十分之一的時間來為此傷心。
“才沒有。”
楚傾眠嘴硬。
“那是多久。”
“嗯”
蘇成意原本以為她是在回憶,但半晌也沒等到回應,低下頭才發現她已經窩在自己懷裡睡著了。
這才發現她眼圈泛著一片青色,想來是最近都很忙,而昨晚趕飛機也沒睡好。
印象裡的小班長總是元氣滿滿的,像個小太陽。
似乎很少有這麼疲憊的時候。
此時邁巴赫拐入停車場,商場的彩燈透過車窗折射進來。
蘇成意抬手擋住,避免光柱落到楚傾眠臉上,擾了她的清夢。
生長痛。
growing pains.
蘇成意想,醫學定義上它被解釋為由於青春期長骨生長較快、與局部肌肉和筋腱的生長發育不協調等而導致的生理性疼痛。
但人們常常說“青春疼痛文學”,所以生長痛其實也不只是指身體上的疼痛。
很難得的,無論是文學還是醫學上,都用了同樣一個詞彙來形容。
成長最快的年紀,忽然從心底鑽出來的那些解不開的迷茫與困惑,精神與靈魂一次次的碰撞和崛起。
這一切的具象化為一張張紛飛的白色試卷,下課鈴聲和粉筆摩擦黑板的聲音交織,清晨的薄霧和夜晚的路燈。
大人或許會覺得矯情,可只有正在經歷或者剛剛經歷過的人才能明白這樣的感受。
但也還好。
蘇成意這樣想著,目光落在楚傾眠低垂的睫毛投在臉上的陰影。
剃鬚刀不用人教也能學會該怎麼用,該離開的人遲早會離開,青春期就像一場漫長而潮溼的小雨,而生長痛會停留在每個人的十八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