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平竹 作品

第五章





他居然來了。




不光來了,還提前到。




後面有人等著過去,為了不佔到過道,姜邈放下包落座。




“你怎麼來這麼早。”她似隨口一問,努力裝出的漫不經心。




“工作結束就來了。”周屹川端起手邊的茶杯,淺啜一口,“只比你早一點。”




姜邈不信他的話,茶水都涼了,怎麼可能只比她早一點。




她也說不清為什麼會覺得不自在。座位居然是雙人座,一張雙人的沙發。只有左手兩邊才有扶手。




空間顯得有些侷促。




兩人更是免不了會有肢體碰觸。




她沒有摘下口罩和墨鏡,有個東西遮擋起碼能讓她看上去有氣勢些。




那種若即若離的碰觸,比肉-體直接碰撞以及深入還讓人覺得彆扭。




正當她苦於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坐姿時,身側低沉的男聲打斷她的動作。




“沙發上有釘子?”




姜邈一愣,下意識搖頭:“沒啊。”




“那你亂動什麼。”




其實他的說話語氣從來都是平緩到聽不出情緒的。但姜邈總是會擅自為他腦補潤色。




好比這句話,他是平淡說出的。




在她聽來就成了不耐煩的斥責。




於是姜邈強撐出氣勢來:“我嫌它硌得慌。”




他靜默幾秒:“起來。”




姜邈微微眯眼,還以為他是趕自己走。




她坐著沒動。憑什麼啊,門票都是她給他的,他有什麼資格趕她走?




像是在賭氣,她比剛才坐的還穩。




見她一直沒動,周屹川輕輕拍了拍她放在二人中間的右手手背。




“起來一下。”




姜邈就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




他的語氣稍微緩和一些,她就不好意思繼續剛下去了。




反倒心虛的認為自己剛才會不會太小人之心。




想到這裡,她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起身的同時還不忘嘴硬一句:“我是在給你面子。”




周屹川沒說話。




他脫掉自己的外套,疊了疊,然後放在她的座位上。




“好了。”




內場太暗,沒有開燈,只有舞臺上那幾盞射燈。




她戴著墨鏡更是看的模糊。當下摘了眼鏡才得以看清那件價值昂貴的高定西裝被周屹川拿來給她當坐墊。




錢倒是次要。周屹川這個人有潔癖。




拿自己的外套給別人當坐墊的事情,饒是姜邈和他認識這麼多年,也很難相信是他會做出來的事情。




見她沒動,他提醒她:“別擋到後面的人。”




姜邈這才回了神,猶豫地坐下。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墊了外套之後,的確比剛才坐著舒服許多。




超強的自尊心讓她不得不在意這個問題:“這衣服我坐過以後,你該不會不要了吧?”




演唱會已經開始,暖場的是一支比較冷門的樂隊。




貝斯手在舞臺上高跳著彈貝斯,舞臺四周噴射出冷焰火。




場內氣氛瞬間達到高-潮。




身邊的人都在一起跟唱。




周屹川眉頭微皺。




姜邈知道,他肯定適應不了這種氛圍。




平時都是待在高雅的音樂廳,聽過最激烈的音樂大概就是馬克西姆的克羅地亞狂想曲。




“不會。”他說。




在吵嚷之中,他的聲音顯得不太真切。




但姜邈還是聽清了。




他回答的是她剛才的問題。




——這衣服我坐過以後,你該不會不要了吧。




——不會。




她也沒太當真,只當他是禮貌的客氣一下。




畢竟以他的潔癖程度,別人當坐墊坐在屁股下面的外套,他必定不會再穿。




演唱會兩個小時,八點才結束。姜邈很快就進入狀態,到了後面甚至還一起跟著合唱了。




唯獨只有周屹川,明明也在其中,又好似全程遊離。




始終沒法融入。




終於等到演唱會散場,他將外套抻開搭挽在手臂。




確實如姜邈想的那樣,沒有穿在身上。




司機就在外面等著,準備過去的時候,姜邈被人叫住。




是一道有些陌生的聲音,語氣中帶著一些許久未見的驚喜。




“姜邈?”




周屹川的腳步和姜邈的一同停下。




姜邈看向和她打招呼的那個人,是個長相恬靜的女生,扎著簡單的丸子頭。




“真的是你呀。”對方笑著過來。




姜邈覺得她長得有些熟悉,可一時又想不起來她是誰。




對方大概是看出來了,於是做了個自我介紹:“我是蘇悅啊,高中的時候咱兩一個班。”




蘇悅。




姜邈想起來了。




前幾天許櫻還在遊戲裡和她提過這個人。




姜邈笑著和她打招呼:“回國了?”




“嗯。”蘇悅笑道,“本來一直想著聯繫老同學聚一聚的,但前段時間忙著工作和找房子的事情,所以耽擱了。”




其實姜邈早就不記得她了,如果不是許櫻和她說過她剛回國,她甚至都不知道她出了國。




蘇悅顯然沒有注意到旁邊的周屹川,這裡的燈光很是暗淡,他又剛好站在暗處。




蘇悅簡短的和她敘了下舊,然後猶豫的問道:“賀政南也在意大利,這些年你們有過聯繫嗎?”




“姜邈。”不等她回答,周屹川淡聲打斷她們的交談。




他抬起左腕,指著錶盤提醒她,“不早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