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柳如煙與蘇錦兒
雖然不知道其中的原理,但這位世子爺心底大呼‘學到了’。
齊逸看著這個年紀與自己相仿的小花魁,和聲問道:“錦兒娘子可知月倚夢的事情?”
蘇錦兒秀眉微蹙,低頭似是地思索著什麼,沉吟兩息後,她鄭重地頷首道:“錦兒怎麼會不知呢?月姐姐待錦兒極好,在這教坊司裡,錦兒心中最尊敬也最為佩服的便是月姐姐。”
“佩服?這從何說起?”齊逸和顏悅色地循循善誘道。
“月姐姐就像話本里的女俠,端的是一副俠義心腸。”蘇錦兒下意識眼神左移,說道:“錦兒是犯官之女,九歲時被充入教坊司。剛來的時候,錦兒心中惶恐,甚至...”
女孩咬了咬唇,目光黯然道:“甚至想過一了百了,是月姐姐救了我。她說,人只要活著就有希望,不論身處何地,遇到何事,都不能輕易尋死路。”
“她手把手教我撫琴,後來,因我手笨,總是練不好,她又讓我學舞。月姐姐說我身姿柔軟,若能學得飛天舞,定能在教坊司有一席之地。”
“為此,她還用自己的體己錢,請了有名的舞師教導我。錦兒能有今日,都是拜了月姐姐的恩惠。”
說到此處,蘇錦兒的眼中已是漫了一層水霧。
“自古風塵出俠女,這月倚夢確實當得起俠義之名”
齊逸頗有感觸地嘆了一聲,隨即又問:“既然你二人姐妹情深,那你可知,與月娘子交好的恩客都有何許人?”
蘇錦兒低頭用帕子拭去淺淚,吸了吸鼻子:“在內城開酒樓的欒大郎,每個月至少包下這浮生居四五次。他原想給姐姐贖身的,奈何家有悍妻,此事便未成。”
“布商溫福來,聽姐姐提起,也與媽媽商談過贖身之事。有個粟特人,時常給姐姐送珠寶首飾。”
蘇錦兒拔下插在髮髻裡的一根釵子:“呶,這就是那個粟特人送給姐姐的,姐姐說,紅色與我相襯,便轉贈與我。”
齊逸想起某病嬌說‘還將粟特人送的珠寶贈與別人,就是想炫耀’。
果然,人都是主觀的,角度不同,看到、聽到的事物,得出的結果便不同。
“還有個舉子吳欽,比姐姐小一歲。不過,他與姐姐並無床弟之歡。”
聽聞此言,炎景初與齊逸下意識對視一眼。
這條線索之前那幾位花魁都沒提起過,所以,這個蘇錦兒與月倚夢的關係確實非同一般。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她在撒謊。
蘇錦兒繼續道:“吳舉子與姐姐失散的胞弟,長得很相似,姐姐時常接濟他,還偷偷讓丫鬟將那粟特人送的珠寶,拿去墟市當買,換得銀錢助他進京趕考。”
齊逸點點頭:“還有嗎?”
蘇錦兒歪著腦袋想了想,不置可否道:“有是有,只不過...”
見女孩有些為難,世子爺大手一揮:“但說無妨。”
“歡場無常,客人總是...喜新厭舊的。”蘇錦兒不敢去看世子爺的眼神,畢竟這位可是出了名的歡場常客。
‘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本著這個原則,世子爺豪爽大笑道:“哈哈~~情投意合時發自真心,情冷意淡時互不糾纏,此乃風月之道。”
齊逸適時地捧場,拱手一禮:“世子兄真性情。”
既然兩位貴客都不在意,蘇錦兒膽子也大了些:“有個名叫許仕文的督造,與月姐姐情投意合,約摸一個多月前,月姐姐曾與錦兒提起,那許督造將家傳之寶贈與她,想為她贖身,還說有辦法脫了賤藉。”
“但...半個月前,許督造竟去了柳如煙的院子,還為如煙樓添置了不少物件。衣物、傢俱之類,一箱一箱的送。錦兒氣不過,但姐姐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逢場做戲何必當真’。”
“可那柳如煙卻打上門來,進了浮生居便搶東西,還砸了姐姐心愛的花。”
“月姐姐才華出眾、姿容絕色,仰慕她的客人不少。但姐姐性子實在太過寡淡,不喜爭搶,還十分挑客。為此,媽媽曾不止一次責罵過她。”
“不過,贖身一事不了了之之後,姐姐便來者不拒,每晚都打茶圍,身子日漸消瘦。媽媽是高興了,可錦兒...錦兒心疼!姐姐定是被那姓許的傷了心,才會那般不憐惜己身...”
蘇錦兒眼中再次漫起水霧,精巧的鼻頭微微發紅,鼻音也越發濃重起來。
這個我見憂憐的小美人,突然站起身,走到世子爺面前盈身一拜,鼓足勇氣問道:“世子爺,您可是要查月姐姐被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