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2 章 血染的荊棘冠
談話很愉快。
起碼從黑澤陣的角度來看很愉快,至於其他人是怎麼想的,他不關心,也不在乎。
不知道維蘭德以前是怎麼跟他們打交道的,反正黑澤陣只需要坐在那裡,整個別墅裡的人就都提心吊膽,沒一個敢對他動手的,虧他來之前還做過有人忽然發瘋的準備。(【塔】:有沒有可能你們家的人才是最瘋的!)
無聊。
銀髮少年就坐在桌子上漫不經心地聽,無論其他人說了什麼他都好像毫不在意,根本沒聽到,但每一個字他都能準確地複述出來,然後輕飄飄地點出對方話語中的漏洞。
“蘭伯特先生?”
他重複了一遍剛才被提到的名字。
“哦,我今晚剛見過他——恐怕他以後很難再聯絡你們了。”
就是凌晨時分他找到的那個男人。
黑澤陣其實想過對方會不會通知【塔】的老年痴呆們,但那個被嚇破膽的男人在讓他失望這方面果然沒讓他失望,直接躲了起來,沒有告知同盟們任何消息的想法,以至於黑澤陣抵達的時候,這座別墅裡的任何人都不知道要來的人是他。
而且,這群人弄錯了現在的形勢,也沒搞清楚黑澤陣來這裡的真正原因。談判?恐嚇?不,黑澤陣來的理由只有一個:他不高興。
所以,在那些聲音越來越小,所有人都看著他的時候,他忽然說了一句:“說夠了嗎?”
寂靜的黑暗裡,有人問他:“烏丸的送葬人……”
這話剛開了個頭,銀髮少年就不悅地往那個方向瞥了一眼:“烏丸已經死了。”
黑暗裡的人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樣驟然收聲,黑澤陣環顧四周,在別墅裡的人身上掃了一圈,才想起一件很有趣的事。
他故意放慢了語調,悠悠地說:“看來你們還沒想好怎麼稱呼我啊。武器?工具?烏丸的刀?還是……”
在他說出某個代表死亡的名詞前,就有個沉穩的聲音接住了他的話:“維蘭德先生。”
那是個老人,聲音是從帷幔後傳來的——不過用於遮擋的黑色帷幔已經被撕開,因為就在幾分鐘前,心情不怎麼好的黑澤陣向那個方向隨手扔了把掛在牆上的匕首。
維蘭德,屬於【A】的名字,也是黑澤陣用過的名字,可以說這就是「正確答案」。
但被如此稱呼的銀髮少年卻不怎麼高興,語氣也瞬間就變得冷了下來:“別叫我維蘭德——這不是你們這種陰溝裡的老鼠能稱呼的名字。”
就跟他們過去怎麼稱呼他一樣,他也不屑於給這群人一個名字——又或者說,如果他真的有心情叫出這些人的真名,這群見不得光的老鼠反而會驚恐萬分目眥欲裂吧。
上世紀的掛鐘發出空無的聲響,攪動陽光與灰塵,在空曠的別墅大廳裡迴盪。
三點鐘。
黑澤陣放下根本沒碰的酒杯,興致缺缺地說:“我對你們擁有的財富、地位,提出的條件以及你們的死活都沒有興趣,我今天來這裡只有一個原因:我不高興。”
他聽到黑暗裡有槍上膛的聲音,可到現在還是沒人動手。帶了武器或者提前做過準備的人不止一個,黑澤陣本以為自己能找點樂子,可他們都太過謹慎,讓事情變得無聊起來。
穿白衣的銀髮少年用左手食指輕輕敲了敲杯子的邊緣,漫不經心地說:“所以你們自己做決定吧。”
“什麼決定?”
“只有一半人能離開這裡,或者——你們可以試著殺了我
。”說到最後,黑澤陣衝著黑暗裡的某些人挑釁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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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早就想動手了嗎?
來啊。來殺我。
即使沒有多餘的話,這樣的挑釁意味也透過昏暗的光線傳達到了別墅大廳的另一端,保守且慎重的老人們還沒來得及阻止,槍聲就陡然在這片黑暗裡響起,穿過半個大廳直抵那個銀髮少年的方向!
可那個位置在眨眼的功夫就已經變得空無一人,只有一道銀白色的風從黑暗裡掠過;再被人捕捉到的時候,就是銀髮從半空中落下,那個少年踩著陽光與黑暗的交界線,掐著某個人的脖頸,似笑非笑地往這邊看的場景。
黑澤陣隨手把這個人扔在地上,踩著這個人的腦袋,心情終於變得好了一點。
他抬手往地上的人打了兩槍,子彈的位置接近心臟,但一時半會還死不了。他很有經驗。
然後他扔掉這把槍,懶洋洋地對其它人說:
“繼續啊。我不開玩笑。”
他的手臂上是被子彈打中的痕跡,血色正在蔓延,但也只有留在衣服上的血跡。
未能打穿的彈孔正在癒合,新生的血肉將不屬於身體組織的金屬擠壓而出,子彈落在地上,發出異常清脆的響聲。
於普通人而說或許算得上危險的傷勢,在他身上就像一朵剛剛盛開的血色的花,除了裝飾沒有任何用處。
“怪物……”
有人小聲這麼說。
但聲音裡充滿了恐懼。
那一瞬間,他們想起了東京的爆炸與倫敦的沉船,那個曾是舊日陰影的金髮男人,葬禮上帶來白花的年輕人,以及……無論如何也殺不死這個人的事實。
接下來的戰鬥就是一邊倒的事實。
人可以戰勝恐懼、對抗未知,可讓他們一遍遍地重複,只能得到“不可能”的結果時,他們就會越來越接近崩潰的邊緣。
明明那個銀髮少年也在受傷,可他就像感受不到痛覺一樣,就算真的能打中他,那些傷口也會以近乎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最後他已經到了自己面前。只有到最後一刻,他才會忽然笑一下,冷得讓發抖。
純白的禮服漸漸變成了赤紅色,長長的銀髮上也沾了不知道誰的血,那扇門明明開著,卻沒有人敢靠近。
黑澤陣將最後一個人的腦袋按在地上,看到對方不甘心的表情,嗤笑一聲,故意壓低語調,說:“在通訊裡說我‘不需要人的意志’的時候不是挺開心嗎?拐我家小孩也很有自信啊。”
幸好雪莉是那種不好被騙的小孩,小時候被他敷衍多了,雪莉很快就學會了誰也不信。
他重重將對方的腦袋砸向了牆壁的金屬裝飾物,持槍的年輕人終於昏了過去,鮮血順著他的後腦往下淌。黑澤陣看了一眼,確認這個人是昏過去了——反正暫時死不了,至於接下來會怎麼樣,就不關他的事了。
隨後,他拍拍手,看向別墅裡沒動手的其他人,問:“不做點什麼?你們不是做了準備嗎——在場的和不在場的先生,還有女士們。”
當然有沒在場卻能聽到這場“談判”的人,不然那些“沉不住氣”的人是代表誰來的?他們也未必是自己想動手,畢竟黑澤先生對自己的威懾力有點熟,這場交鋒可能只是背後的人讓他們來試探而已。
有個蒼老的聲音回答他:“您說笑了,我們沒有跟您敵對的想法。”
黑澤陣擦了擦手,不以為然地說:“是嗎?我聽說有人準備把這座別墅炸上天,不過那樣也挺好,瓦胡島
就可以跟我們一起沉沒了。”
一片沉默。
牆上的掛鐘發出“當”的一聲。
老掛鐘每過一刻都會響一聲,現在的時間是三點一刻。黑澤陣看了一眼時間,踢開腳下的人,說:“可以了,你們滾吧。”
他沒打算讓這群人自相殘殺,那是那群老東西才喜歡的遊戲,一開始他就只是想打而已,現在別墅裡是七零八落倒下的人,剩下的要跑就跑,黑澤陣還嫌碰一下就可能把這群骨質疏鬆的老年痴呆患者打死了,到時候他就得面對一群人不贊同的眼神。
別墅裡依舊安靜,黑澤陣沒聽到任何腳步聲,才抬起頭,掃視一遍,冷冷地說:“沒聽到嗎?我讓你們滾。”
於是這些人才理解了他的意思。
黑澤陣又說記得把地上的垃圾帶走,我給他們留了口氣,算是我的一點“誠意”。
有點惡劣的誠意,那也是誠意,不是嗎?
黑澤陣坐在最開始墜落的吊燈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離開,有人帶走了門口昏迷不醒的人,但他腳下最近的幾個卻無人回收。
別墅的大門一直開著。
有人走到門口,又轉回來,問他:“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黑澤陣正在擦頭髮上的血,殷紅色的血順著銀髮滴落到吊燈上。聽到這個問題他微微抬頭,笑了笑,說:“趁我心情好。”
那人便問:“【A】是你的父親,你真的殺死了他?”
哦,很在意這件事啊。
維蘭德當然不是黑澤陣殺死的,他十三年前就死了,但現在這群人誤會是他殺了維蘭德,這也是黑澤陣故意這麼引導的。只不過,關於維蘭德的事,他不能明說,也不想明說。
他語氣平淡地回答:“為我們的共同事業而死,他應該沒什麼遺憾吧。”
對方好像被他的話噎了一下,卻沒有發表評價的語氣,又問:“那倫敦的遊輪……”
“這是第二個問題。”黑澤陣提醒道。
他抬頭就看到對方的臉色忽然變白,也不知道自己在這群人心目中到底變成了什麼樣的形象,他不怎麼在意,也不想知道這種無聊的答案。
不過他的心情確實很好,就回答了這個問題:“7月7日的遊輪‘銀月號’,我就在上面,怎麼了嗎?”
沒等對方再說什麼,他就重新低下頭,認真擦著好像已經擦不乾淨的銀髮,補充了一句:“不過那座遊輪上死的人跟我沒什麼關係。”
當然跟他沒關係。
他甚至沒去拍賣會,等知道的時候那些人就已經死了,而且是在封閉的空間裡自相殘殺而死。黑澤陣很希望【永生之塔】的這些人能聰明點,自己去找找誰在幕後對付他們……
“我知道了,今天的事也跟您沒有關係。”對方相當快速地回答。
黑澤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