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0 章 血染的荊棘冠
自己的身體才是最強大的武器,依賴外來的工具只會讓自己變得遲鈍,難道不對嗎?黑澤陣認真地想。
而且現在也沒什麼需要他使用槍械的地方,狙擊的工作更是用不到他,各方面需要狙擊手的任務都不可能叫他去幫忙,一方面是警惕他本身的危險性,另一方面就算他們找黑澤陣也不會同意。日本公安倒是勉強有這個面子,但降谷零和諸伏景光肯定堅決反對讓他殺人。
宮野志保:“……”
黑澤陣:“……”
果然,人和人之間是不可能互相理解的——唯獨在這個瞬間,他們兩個的想法出奇地一致。
黑澤陣說算了,我們走吧,而且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方。
他知道黑暗中還有人在盯著他們,只是沒有出手而已;剛才鬧出的動靜不算小,有心要在夏威夷找他的人多半也已經得到了消息,黑澤陣不想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他要回去換衣服,剛才跟那群人打的時候他背後被狠狠劃了一
道,幸虧雪莉沒發現。
宮野志保也徹底放棄了治療,反正她所有的細膩敏感在黑澤陣看來都是“小女孩又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就算擔心這個人,黑澤陣也只會說“沒什麼必要”,有種完全對不上電波的無力感。
她再也不會管這個人了!
她剛邁出一步,卻感受到了不對——身後的方向湧出了熱風、不,準確來說是發生了爆炸,只是爆炸中心太近導致她暫時失聰,沒能聽清發生了什麼。
幸好馬上就有人捂住了她的耳朵,把她往旁邊帶去,宮野志保重重摔在地上,看到耀眼的白光從他們剛才走出的街道噴薄而出!
一時間天地間只剩下了空白的顏色,等到慢慢恢復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又變成了一片燃燒的火海。
火啊……
有人把她抱在懷裡,那是個很冷的懷抱,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也感受不到對方心跳的變化——依舊冷靜、沉穩,就像個機器一樣。
也是,對琴酒來說,這樣的場面早就見多了吧。
宮野志保緩了緩,站起來,不知道在哪裡摸到了一手黏糊糊的血,不過她來不及關心這些了,她往那片街道看去,裡面傳來了慘叫聲和建築倒塌的聲音。那是有正在營業的店鋪的街道,雖然不多,黑澤陣跟那群人戰鬥的時候二樓還有人火速地關了窗戶避免被波及,可現在那裡已經是一片死寂的火海。
“琴酒,這也是來殺你的……”
“不是,”黑澤陣在她身後隨意地說,“如果是的話,他們剛才就該引爆炸彈,而不是等我們從裡面走出來。”
還挺有耐心的,他故意在街道盡頭站了那麼久,對方都沒有動手,非要等他再踏出一步的時候才引發了爆炸。
他看向伏特加,伏特加從一直帶著的包裡找出便攜電腦,正要操作什麼,就在此時,不遠處傳來了說話聲。
準確來說,是個很慢的、被電流改變過的聲音。
“這場爆炸針對的並不是你們。雪莉小姐,請放心,我們沒有惡意。”
從街道的另一頭走來了一個男人,穿黑衣服、戴口罩,但說話的並不是他,而是他手裡拿著的通訊器。
這只是個負責傳話的人,就算殺了他也沒有任何用處,近乎明目張膽地出現也意味著這個人隨時可以放棄。
通訊另一頭的人繼續說:“我只是在幫你們清除後顧之憂。”
那個戴口罩的男人站得不遠也不近,黑澤陣只看了他一眼,就失去了興趣——對方肯定什麼都不知道,他也沒有在不必要的地方浪費力氣的打算。
黑澤陣問:“【塔】的人?”
剛才那群殺手可能不是,但現在的手筆卻像是那群痴心妄想的老年痴呆了。黑澤陣往爆炸後的現場看了一眼,以這附近人口的密集程度,消防員和警察用不了幾分鐘就能趕到。
對方很快就給出了回應:“如果你執意這麼稱呼我們的話。”
果然是這群人啊。【永生之塔】,死了一批又一批,人卻根本就不見少——這是當然的,尋求長生不老的人要多少有多少,他們人死了,但留下的遺產還在,父死子繼、同盟上位,空缺的位置很快就有新的人補上,只不過在接連幾場動盪間,他們的力量被不可避免地削弱了太多,還有些勢力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黑澤陣沒有去研究通訊背後的人屬於第幾代成員的興趣,也沒有站在這裡聊天等警察來的想法,直截了當地問:“找我做什麼?”
暗殺玩夠
了,準備跟他正面對決?如果是這樣的話,黑澤陣還能給他們幾分敬意。
被電流改變過的聲音回答:
“我們對近日來的做法深表歉意,此番前來是向你傳達停戰的通知。我們正與【A】先生交涉,想必很快就能得到讓雙方都滿意的結果。”
黑澤陣沒有立刻回答。
灼熱的火焰從視線盡頭飄過,一朵明亮的火花熄滅在反光的櫥窗前。銀髮的少年露出不悅的表情,綠色的眼睛彷彿能透過那個通訊器看到對面藏頭露尾的人。
他語調很緩慢地重複了一遍:“交涉?”
通訊另一邊的人回答:“我們的人殺不死你,也無法從你身上得到我們想要的東西,既然如此,我們也無意繼續覬覦【A】先生的財產,這次談判我們會給出足夠的價碼。”
黑澤陣的表情依舊冷漠,他嗤笑一聲,問:“這就被我打怕了?”
對方的聲音依舊緩慢而穩定:“只是及時止損而已。當然,我們不否認你的能力。”
宮野志保聽了半天,聽不下去了,她抓緊黑澤陣的衣服,問:“【A】是誰?他們在說什麼?”
黑澤陣沒回答。他不想也不能跟雪莉解釋這個問題。
不過那邊的【塔】的人卻很有耐心地回答:“我們在說他的主人,維蘭德先生。”
“……什麼意思?”宮野志保沒聽懂,特別是那個稱呼,她、完、全、沒、聽、懂。
“您剛才不是已經說過了嗎,雪莉小姐?他是武器,是工具,不需要作為人的意志。因此,我們跟他交涉毫無用處,只能去找他的主人。”
“……”
宮野志保看看黑澤陣,發現他沒有開口的意思,退了半步,又看向伏特加,發現伏特加皺眉,不知道在想什麼。
伏特加剛要開口,就對上了黑澤陣的眼神,於是他又把原本的話嚥了回去。
宮野志保扯了扯黑澤陣的衣服,這人還是沒有任何反應,於是她轉向那邊的人,或者說通訊器:“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琴酒他已經不是組織的人了!你們——”
“我們並非在談論烏丸集團,雪莉小姐。說到這裡……對於今晚的事,我代表【塔】向你道歉,希望沒有嚇到你,以及,如果你希望繼續你的研究,我們隨時歡迎你的到來,並可以為你提供你需要的一切東西。”
“什麼亂七八糟的,琴酒,他們到底在說什麼?”宮野志保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黑澤陣,期望得到一點回應。
但黑澤陣只是用那雙墨綠色的眼睛看回來,沒有說話,唯一的動作就是拍了拍她的肩。
通訊那邊的聲音依然很緩慢,但好像換了個人,語調也變得愉快了一旦:“另外,或許我應該提醒你,雪莉小姐,不要太相信你身邊的那個男人,他下次可不一定還記得你。”
“這又是……什麼意思?”
“【A】先生這麼說過——‘他不敢違抗我’,而且在烏丸死後,明明對【A】抱有仇恨的他卻依舊對【A】言聽計從,甚至用了‘維蘭德’這個名字,想必他從一開始就受到過洗腦和反覆暗示了吧。相信這個男人沒什麼好處,雪莉小姐,誰知道他什麼時候就會再被洗腦呢?”
“……”
“所以——”
“夠了。”黑澤陣打斷了對方的話,用一個簡短的音節結束了這次的交談,“滾。”
那邊的人好像很想說什麼,但卻沒說,最後通訊就在一片寂靜裡切斷了。爆炸後火災的喧囂重新入耳,原
本被忽略的背景音從火光瀰漫的一側鋪天蓋地地襲來。
還有風,一陣潮熱的、讓人煩躁的風。
黑澤陣轉身,對另外兩個人說,走吧,我們回酒店。
誰都看得出來他的心情不怎麼樣,甚至不想解釋一句;黑澤陣本想聯絡某個用了維蘭德身份的人,要拿手機的時候,手臂卻被某個人死死按住了。
宮野志保追上來,問他:“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黑澤陣側過頭,平靜地回答:“一句都不用信。”
“那你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什麼都不說?為什麼要讓那些人這麼詆譭你?!”
“對形勢比較有利而已。”
“維蘭德是誰?你用過的那個名字是哪裡來的?”
“……”
“你為什麼又不說了呢,琴酒……這不是很難回答的問題吧?”
宮野志保看到黑澤陣不說話,猛地轉向另一旁的伏特加,幾乎是喊出來的:“伏特加!你知道的吧?!你知道他們說的是誰對吧?!”
伏特加有點為難。
他是知道點什麼,但他哪知道得這麼詳細。他遲疑地看向黑澤陣,發現黑澤陣的表情冷到了冰點,就知道大哥根本不想談論這個問題。於是他小聲對宮野志保說:“我也不太清楚,你別問了……”
宮野志保怔然片刻,已經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所以他們說的那個人是存在的。”
黑澤陣看著情緒越來越不對的小女孩,終於說:“沒有這個人,別想了。雪莉。”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