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0 章 血染的荊棘冠
這次的殺手是來真的。
黑澤陣從那片黑暗中感受到了明確的殺意,比起剛才那個試探他的人更為果斷和敏銳,至少在專業程度上甩剛才那位兩個米花町。
不用他說雪莉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像小時候一樣躲在他身後,明明緊張到發抖卻還是要問:“你能應付嗎?”
“確實有點麻煩,”黑澤陣慢騰騰地回答,“比如說……如果你擦破點皮,我沒法跟你姐姐交代。”
剛開始他還故意嚴肅了一下,說到後半句他的聲音裡都帶著點笑意——就這種程度的殺手?抱歉,他最近遇到得太多,都有點膩了。
而且如果不是帶著雪莉,他也沒必要束手束腳……黑澤陣當然沒把後面這句話說出口,但雪莉完全聽懂了他的潛臺詞,當場就惱了起來,甚至沒那麼緊張了。
“都這種時候了你還在——你說實話!就你現在的身體……”宮野志保壓低了聲音。
“雪莉。”
黑澤陣打斷了她的話,微微側頭往後看,餘光裡的小女孩確實已經長高了不少。但不管長多大,不都還是當年被愛爾蘭九世嚇得夠嗆的小孩嗎……
“本來想先帶你跑的……算了,你看著吧。”
還有,雪莉這小鬼,到底對他的實力多不信任啊。
黑澤陣把夜間過於顯眼的淺色外套一脫,扔給雪莉,從不知道什麼地方抽出了一把與這個場景格格不入的黑色手術刀,對某些不自量力的同行地笑了笑,轉眼間就浸入到了漆黑的夜色裡。
“琴酒!”
被扔下的雪莉剛想抓住他,眼前就已經空了,只接到了被扔過來的衣服,爾後槍聲與令人牙酸的兵刃相接聲在她耳邊激烈碰撞。
原本對峙的人驟然動手,打鬥場面混亂到什麼都看不清楚,只有慘叫聲接響起,不遠處燈紅酒綠五光十色的熱鬧街道變成了戰鬥的背景,炫目的光線裡甚至分不出誰是誰的影子,只有一點璀璨的銀光偶爾從視線的邊緣劃過!
即使看不清,宮野志保也知道在這些人里根本就沒有黑澤陣的對手,她聽到黑澤陣有點不耐煩的嘖聲,緊接著有人被重重地踹到不遠處的廣告牌上,巨大的廣告牌轟然倒地,掀起一陣煙塵。
混亂中,找不到突破口的襲擊者終於注意到了這邊的女孩,或許是想挾持她,或許是想分走黑澤陣的注意力,槍口驟然轉向了她的方向!
栗色捲髮的科學家退了半步,卻聽到從背後傳來的槍聲——是的,身後。下一個瞬間,在混戰中轉向她的黑影應聲倒地。
她回頭,看到了另一個熟悉的人:“伏特加?”
一直跟著琴酒的伏特加出現在琴酒身邊並不意外,但宮野志保記得伏特加這次沒跟著琴酒,而且自己離開的時候伏特加還在跟酒店走廊裡的警察交談,那種詢問應該會花不少時間才對……
她死死盯著伏特加的墨鏡,企圖從那一片漆黑裡看出什麼東西:“你跟蹤琴酒?!”
畢竟伏特加是其它國家的臥底,誰能保證那邊的人對琴酒就沒有什麼想法……而且論琴酒的信任程度,根本就沒人能比得過伏特加!要是伏特加想背叛琴酒的話——
伏特加擋在宮野志保身前,又補了一槍保證地上的人死透,才解釋道:“我是跟蹤你來的。大哥知道我在。”
以及,不那麼專業地跟蹤琴酒的人是你,也就大哥最近被人跟蹤和暗殺多了懶得管,不然他早就把你給拎出來了。
宮野志保:……
她是科學家(筆趣?╬閣小說)_[(.co)(com),
是研究人員!跟蹤和反跟蹤本來就不是她擅長的!琴酒走得那麼快,她沒跟丟就不錯了!
她在心裡抱怨琴酒,又問伏特加:“他……”
伏特加鎮定地回答:“放心,大哥沒什麼做不到的事。”
宮野志保:沒讓你盲目信任他啊你這個琴酒鐵粉!在你眼裡他就是無所不能的琴酒超人是吧?!
他們就站在那裡等這場戰鬥結束,最開始還有人想攻擊他們,但很快就沒人過來了——很顯然戰場邊緣的這兩位壓根不是他們任務的目標,而且伏特加和琴酒不一樣,現在的黑澤陣出於某些考慮不會輕易下殺手,但伏特加不一樣,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讓大哥產生顧慮的人全殺了。
最後黑澤陣拍拍手,將那把染血的手術刀收回去,往地上看了一圈兒,也懶得問他們到底是什麼來歷,就往回走。
他剛走了兩步,就想起自己現在一身的血——不是他自己的,但確實是一身的血。他只是忽然記起來自己剛跟雪莉說了,下次去見她的時候先換身衣服,現在好像有點來不及。
黑澤陣開口:“我回去再換……”
宮野志保覺得琴酒這個人就是不可理喻,她深深地吸氣,用一種“我不理解,我真的不理解”的表情看著黑澤陣,成功把黑澤陣的後半句話給噎了回去。
黑澤陣沉默了一會兒,沒想出雪莉是怎麼回事,只好問伏特加:“她怎麼了?”
打到一半才入場根本沒聽到前面發生了什麼事的伏特加:……大哥你為什麼會覺得我知道雪莉在想什麼。
宮野志保就知道這兩個人在這方面比不上她一根指頭,乾脆踢了踢腳邊的廣告牌,問黑澤陣:“這些來殺你的是什麼人?”
黑澤陣想了想,回答:“不知道。”
發現雪莉的表情不太好,他又補充了一句,反正來找他的殺手那麼多,根本不缺這幾個,他沒必要特地搞清每一批人的身份。
不知道為什麼,雪莉的表情更陰沉了。
她低著頭,深呼吸,很久才平復了自己的心情,走上前把黑澤陣的外套還給他,拽著他襯衣的袖子,說:“我們回去,回酒店。現在就回去。”
組織毀滅了。
她的陰影也隨之而去,按理來說她應該過上以前夢寐以求的生活——自由(有限但真實存在)、平靜,無需每天都為實驗會害死的人擔憂,也不用活在自己和其他人隨時可能死亡的陰影裡。
但姐姐說得對,人生的每個階段都會面臨不同的煩惱,過去她從未想過現在的自己會因為琴酒而焦慮,每天、每天都在想怎麼才能恢復他的身體,又或者問問他到底是怎麼想的——讓他變成現在這樣的是Aptx4869啊!
就連赤井瑪麗跟她見面的時候也說過“我知道藥物研究不是你的意願……但能不能試著研究一下解藥,我受夠我家那小子(赤井秀一)了”,為什麼琴酒就能毫不在意,從始至終就沒問過她這個罪魁禍首一句話呢?
就好像變成小孩子於他而言沒有任何影響一樣。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呢,如果用的不是現在這副身體,地震發生的那時候,琴酒根本不會被那些人抓走吧。
宮野志保再次深呼吸。
她想,她會糾正自己的錯誤。她會讓琴酒和赤井瑪麗變回原來的樣子。她會研究出讓服用過Aptx4869而活下來的人恢復身體的藥物。不管花多少時間,又或者用盡她的餘生,她都會將自己親手造成的後果一
一償還。
就算是已經死去的人,
她也會想辦法為他們的家人,或者朋友,做點什麼……她是這樣想的。
“你之前那副模樣是七歲左右。”
黑澤陣忽然開口。
他們剛走到街道的盡頭,背後是一片混亂的戰場,正好處在大樓陰影裡的半邊街道光線昏暗,到現在都沒人來打掃戰場,或者已經有人報警但警察還沒來。
那個銀髮少年就站在原地,往後看了一眼,沒有繼續走了。
“我七歲的時候,正在雪山裡跟野獸搏鬥。我確實不如它們強壯,不過野獸的智慧比不過人的狡猾,我很少輸。就算輸了我也會重新贏回來。”
在夜風中飄動的銀白色長髮,就像一片紛紛揚揚的雪,將眼前的世界覆蓋。
“而十三歲,也就是現在這副模樣的年紀,我去過二十七個國家,執行過上百次任務,跟一群成年人戰鬥只是很平常的事,我的上級也從未因此擔心過。”
他抬起手,揉了揉宮野志保的腦袋,語氣非常平淡,就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但他又很少提及自己的事,於是這段話怎麼看都很特殊,特殊到了沒人想打斷的地步。
黑澤陣輕笑一聲,難得用不帶嘲諷也不冷淡的語氣去安慰某個人:“年齡和外表對我來說沒什麼影響,只要簡單調整一下就能繼續戰鬥,某種意義上這副容易被人輕視的模樣也算是優勢的一部分。你變成小鬼的時候腦子也沒壞吧,所以別做多餘的擔心。”
“……琴酒。”宮野志保還是低著頭,說,“‘簡單調整一下就能繼續使用’什麼的,聽起來就像適應新武器一樣。你也把你自己當武器看嗎?”
組織裡的人說,他是那位先生的鷹犬,組織的利刃,深受那位先生信任。
可不管怎麼樣,“琴酒”也只是那個組織的一個零件,缺了他也可以換一個新的“琴酒”。組織裡的所有人,都是可以更換的、可以取代的“物品”。相比起殺手,核心研究員的身份其實還要更有價值一點。
琴酒像一把武器,他永遠冷漠、永遠警惕,喝咖啡和看書的時候也從不放鬆,擦個頭發都像是在保養槍械,宮野志保想不出這種人到底是怎麼被培養出來的,從他身上幾乎看不出一點人性。
除了他氣人的時候。
這好像是他唯一像人的地方,但因為不能理解其他人的心情而做些沒意義的事,又顯得更不像人了!
果然,她聽到黑澤陣說:“身體的話,沒什麼區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