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行舟 作品

第 181 章 須晴日


赤井秀一沒走。

他從晚上待到凌晨,又從凌晨待到上午,買了兩罐黑咖啡,去對面的餐廳吃了個午飯,期間一直盯著那座寫著“曙光”的商場,但沒人出來。

商場很大,不一定只有一個門開著,但琴酒一直都沒給他發消息,赤井務武也沒有,所以赤井秀一就等到現在,並決定到傍晚還沒消息他就……報警,放波本。

畢竟他是遵紀守法的熱心市民,跟fBiaka地鼠門沒有半點關係。

在等待的時候,赤井秀一特地查了“曙光商場”的來歷,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這家商場跟秋田的那家沒有任何聯繫。這家背後是國內的某個中等規模的老牌會社,另一家的背景則是國外一個叫做「明日基金會」的管理機構,而這個基金會是另一個大型基金會的子機構……

小銀的家底真豐厚啊。赤井秀一感嘆。不過想到琴酒在鶴鳴港玩的那一手,他又覺得有這種程度是理所應當,畢竟能養得起琴酒的地方應該窮不到哪裡去——或者說一定很有錢才對。

他沒在說琴酒壞話,他說的只是實話。

赤井秀一坐在商場大廳的櫃檯那裡充當接待員,期間還真有幾個人來問他商場什麼時候開門,他一本正經地說商場正在裝修,不日就會重新開業,其中還有個穿jk制服的學生相當羞澀地問他要電話號碼。

於是赤井秀一打量了一下這個學生,用溫和的語調跟他說:“我是你們學校的老師。”

穿女裝的男學生臉色瞬間就變得慘白,找了個藉口眨眼消失在了他面前,比米花町的記者跑得都快,組織短跑冠軍普羅塞克也得讓他三分。

前·國中英語老師·衝矢昴搖搖頭,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鏡,看了一眼時間,正準備給高中部的網球教練安室先生打電話報警的時候,商場內部傳來了清晰的腳步聲。

有內鬼,報警暫停。

他等著腳步聲由遠及近,在接近大廳的時候,那個聲音明顯頓了一下,大概是察覺到外面有人。

腳步聲有點重,不像小銀的,也不像赤井務武的,難道是——

赤井秀一剛給新劇本起了個頭,就看到抱著銀髮少年的赤井務武走了出來,於是他不動聲色地把劇本草稿給刪了,繼續坐在接待處等他爹過來。

赤井務武看到他,就在距離他幾步遠的位置站定,問:“你沒回去?”

“沒,”赤井秀一坦然地說,“我怕你把我弟弟怎麼樣了。”

他看向被抱著的銀髮少年。黑澤陣換了身衣服,沒穿鞋,長長的銀髮幾乎拖到地上,不對,已經有幾縷掉到地上了。從赤井秀一的角度看不到臉,但他知道琴酒肯定不是清醒的,不然聽到他的聲音不至於一點反應都沒有。

赤井務武從自己兒子眼裡看到了濃濃的不信任,以及“我準備好報警了,你最好快點解釋”的眼神。

他覺得……他距離有個貼心的聽話的兒子這個夢想,實在是隔著一個維蘭德的良心那麼遠。

謝邀,維蘭德沒有良心這種東西,所以他這輩子也不會有聽話的兒子了。

“既然還沒走,你把他帶回去吧,我最近有其他工作,下次見面可能是幾個月後了。”

赤井務武乾脆地把銀髮少年一扔,扔向了赤井秀一的方向,就往外走。

赤井秀一沒想到他直接用扔的,眼疾手快地翻出櫃檯把人接住,卻在目光觸及到黑澤陣的時候忽然睜大了眼睛。

……黑澤陣是醒著的。

瞳孔渙散

毫無焦距,即使被扔出去的時候也毫無反應,如果不是還能感受到呼吸和心跳,赤井秀一差點就要以為自己接住的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不過琴酒確實很涼,他當年就覺得挺涼快的,想當空調用,可惜被拒絕了。

“你對他做了什麼?”


“逆向洗腦,不是你讓我來的嗎?”赤井務武往黑澤陣身上看了看,說,“趕時間,下手重了點,讓他睡兩天就好。”

“你——就用了這幾個小時?”

赤井秀一看看黑澤陣,又看看赤井務武,報警的手快要按不住了。

準確來說是十幾個小時,但這沒什麼差別——要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將銘刻了十三年的仇恨扭轉回去,要麼是赤井務武根本不顧黑澤陣的死活強行操作,要麼就是乾脆把黑澤陣的記憶全清空了,不管是哪種猜測都讓赤井秀一很想回到昨天阻止那個把人親手送來的自己。

要是琴酒真的變傻了怎麼辦?到時候誰來養?降谷君和諸伏君要上班,可沒空一直看著他……

也許是赤井秀一的表情太過明顯,赤井務武就解釋了兩句:“已經足夠了,我也儘量溫和點了。他跟普通人不一樣。”

“什麼意思?”

“他從小就接受過相關的訓練,你可以當他的意識是可以刪改的程序,在特定的藥物和暗示環境下就能進行改動。”

“……哈。”

赤井秀一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他低頭看依舊沒動靜的銀髮少年,確認琴酒只是看似醒著,實際上完全沒有意識後,又用一種完全陌生的眼神去看他的父親。

說實話,他完全不瞭解赤井務武這個人,十八年沒見,已經比他小時候認識父親的時間還要長了,更不用說他小時候赤井務武也不經常回家。

而琴酒、小銀的“小時候”……就是這麼過的?

赤井務武彷彿知道他在想什麼,說:“是維蘭德做的,經過了他本人的同意。這是A.u.r.o的家事。”

這是維蘭德和juniper的家事。

赤井務武記得自己當初也問過,維蘭德的回答是“想管我嗎?來A.u.r.o再說吧”,而赤井務武還不想從mi6辭職,也辭不了,也就沒能插手維蘭德的做法。

他本來想告訴瑪麗,但又怕瑪麗直接來把維蘭德殺了,畢竟瑪麗的性格沒他這麼好(真的嗎?),最後還是juniper本人說“沒那個必要”,於是赤井務武就什麼都沒說。

不過從那之後他經常用這句話來搪塞維蘭德的兒子,搞得那個小孩見到他就走。

他繼續往外走,赤井秀一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包括認知和記憶?”

赤井務武嘆了口氣,還是回答道:“沒你想得那麼容易,認知是一旦印下就擦不掉的東西,所以我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他洗回去的要求,但填上新的內容卻很簡單。”

“所以——”

未盡的半個音節伴隨著槍支上膛的聲音,被赤井秀一拿在手裡的是昨晚降谷零路過給的m92f,琴酒的老情人。

現在這把槍被赤井秀一用來指著赤井務武,雖然它的主人沒能清醒地看到這一幕,但想必也會樂於見到這個場面發生。

赤井秀一單手護著黑澤陣,另一隻手的手指已經搭在了扳機上:“你根本沒那麼做。你不是會忽然改變主意的人,所以你對他做了「其他的事」。”

“秀一,”赤井務武站在原地,沒有轉身,只是說,“你真的要用槍指向你父親

嗎?”

“你現在是維蘭德,不是赤井務武,管不到我。”赤井秀一回答。

赤井務武沉默。

好像就在不久前,他從維蘭德的兒子那裡聽到過一句完全相反的話,雖然兩句話的結論一模一樣。

果然他們倆這輩子別想要貼心的兒子了。

他轉過身,也沒管赤井秀一手裡的槍,非常平靜地說:“既然你一定要知道,那就……”

赤井務武看向了黑澤陣。

“juniper,”他說,“叫聲父親。”

在赤井秀一錯愕的注視下,銀髮少年輕輕眨了下眼,很慢地說了一句:“父親。”

……所以是醒著的嗎?

赤井秀一越看越不對,但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赤井務武冷不丁命令道:“攔住他。”

赤井秀一幾乎是瞬間就意識到赤井務武想跑,轉身要追上去的時候,卻有一隻手奪走了他手裡的槍,原本安靜躺在他懷裡的人忽然動手,揚起手肘就往他身上砸來!

距離太近來不及躲閃,赤井秀一隻能橫起手臂來阻擋,可銀髮少年毫無收手的意思,扔掉那把槍就再次向他發起了攻擊,根本就不帶猶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