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8 章 須晴日
他說我知道了,就掛斷了電話。高木涉也沒對他冷淡的態度生氣,聽語氣還挺高興的。
黑澤陣覺得高木還是太老實了,老實到他從來不想跟高木開玩笑,就怕老實人真信了。
他走樓梯,沒走電梯到了醫院的高層,順著一層層的階梯往上,每次走到半截的時候,就透過樓梯間的窗戶往外看,這裡能更清晰地看到已經變成廢墟的東京塔。
據說幾天前他家小孩在上面耍雜技,可惜他沒看到,只聽了現場記者赤井秀一的轉播,後面他也在裡面找了半天的人,那個溼淋淋的雨天似乎還黏著在他的記憶裡,覆在中午
陽光明媚的圖景上,疊加的畫面好像蒙著一層被水珠打溼的玻璃,讓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
關於那座塔——黑澤陣跟這個國家、這座城市的人不同,他對這座鐵塔沒有任何感情,他甚至能開直升機掃……不,沒什麼。反正東京塔對他來說跟埃菲爾鐵塔、自由女神像等等沒什麼區別,要炸就炸,他沒有任何覺得可惜的地方,只不過認識的人裡有些對東京塔很懷念,所以他也不會在他們面前說什麼。
大概是站得太久了,兩隻小貓拿爪子撓了撓他的頭髮。
小黃貓:“喵?“
小黑貓:”
喵……”
黑澤陣收回目光,不再看那座塔,也不知道是誰曾經機槍掃射東京塔,反正不是他。
他繼續往上走,一路到了諸伏景光的病房門口。
敲門沒反應。
正好風見裕也回來,看到黑澤陣,當場就倒吸了一口涼氣,問你怎麼來了。經歷了一大堆的事後風見裕也是真不怕他了,畢竟關係好的同事和上司都是這人撈回來的,而且之前負責聯絡的人也是風見裕也,也算是有些“過命”的交情了。
過命的交情,指三天內大家都差點死一次:d。
黑澤陣抬眼看他:“來探病。”
風見裕也:“……”
他盯著黑澤陣看,滿臉寫著“我不信,除非你叫降谷來”。
風見裕也算了解這個人了,當然他不是覺得黑澤陣會做什麼犯法的事,他是在懷疑這個外表是少年的銀髮大哥只是來道別的,見完這一面就會徹底消失。
降谷先生曾經自言自語或者隨口提過這事好幾次了,雖然說的不是“等組織消失了琴酒會走”,而是“風見,你說我養的貓跑了怎麼辦”,可誰不知道降谷先生你養的是狗啊!你說的根本就是被我們每天監視的——哦現在沒在監視了——那個人吧!是人啊!
現在全公安都知道你管某個人叫貓了,雖然他們未必知道琴酒是誰也不一定知道降谷零就是收網行動的那個指揮,但降谷先生,你的名聲已經完蛋了啊!
風見裕也:一個關係很好的同事,一個權力很大的上司,兩個人還是幼馴染,但一樣的難搞。落淚。
黑澤陣哪知道就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風見裕也的腦回路已經轉到了多遠的地方,他把貓拎到自己肩膀上,露出下面的便當盒來,說:“我只是答應了給他做午飯,隨便做了點病人能吃的。”
風見裕也:“……哦。”
他緩慢挪動腳步,假裝自己剛才沒擋住黑澤陣離開的路,也沒有緊張地準備給降谷先生髮消息,說景光現在應該在睡,上午的時候他跟降谷先生打電話吵架了,心情不是很好。
黑澤陣點點頭,繼續說:“我打算去英國。”
風見裕也剛好起來的表情瞬間就垮了,他哭喪著臉,說:“黑澤先生,你還有後半句,對吧,快告訴我還有後半句。”
黑澤陣覺得有趣,就笑起來,說要是沒有呢?
風見裕也:……
所以降谷先生,你說的脾氣很好的貓跟這個性格惡劣的男人到底有什麼相似之處嗎?降谷先生!你到底是被什麼矇蔽了雙眼,醒醒,快醒醒啊!
黑澤陣看小警察風雲變幻的表情,到底是在諸伏景光的病房門口,也就不逗他了,說:“放心,我不會去。既然他在睡覺,你把這個給他,我先——”
他準備把便當盒給風見裕也,但就在這個時候,隔著病房門傳來了諸伏景光拉長的、有點不開心的聲音:“
黑澤——真的要走嗎?[(.co)(com)”
醒了啊。
看來還是剛才敲門的時候把人吵醒了。
黑澤陣嘆氣,又看到風見裕也一臉“只有我看到的琴酒不一樣嗎”的表情,笑了笑,就推開門。
黑色頭髮的年輕警察倚在病床上伸著懶腰,又揉了揉眼睛,霧藍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過來,就好像暴雨過後的清晨,一片淡淡薄霧裡的天空。
諸伏景光語氣輕快地說:“我還以為你出來散步很快就會回去呢,明明自己也說過外面不安全吧。”
說的是抱怨的話,但人還是笑的。
黑澤陣把便當盒放在桌子上,說:“給你做了點吃的,不過你要的菜單上大多數東西你現在吃不了。”
諸伏景光看他。
黑澤陣慢悠悠地站起來,他才不慣著小孩:“可以不吃,那我帶走了。”
諸伏景光鼓起臉來,拽住了他的衣服。
黑澤陣跟風見裕也對視了一眼,又坐回去,對諸伏景光說:“下次給你做,等你傷好了再說。”
很難說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麼關係,反正這場面看起來是挺和諧的。諸伏景光從早上開始也沒吃東西,跟降谷零一模一樣——以黑澤陣的看法,這群只知道加班的警察遲早都要得胃病,他可不想在什麼時候聽說蘇格蘭得胃癌、萊伊得肺癌、波本得加班癌的消息,到時候他還得挨個去醫院探望,說不定抬頭一看主治醫師還得是赤井務武。
呵呵。
現在諸伏景光心滿意足地接受投餵,黑澤陣給人餵飯的時候都把不耐煩寫在臉上了,但諸伏景光眨眨眼說他的手也受傷了……所以黑澤陣只是不滿於他家小孩在撒嬌,也沒說什麼。
對此,風見裕也表示:景光啊,你的手如果真的有什麼問題,前幾天你那文件是怎麼寫的?不要一遇到這個人就忽然把自己當小孩啊!
風見裕也,極其痛心。
“小裕,”諸伏景光忽然抬頭看過來,“其實剛才你的醫生打不通你的電話,就打給了我……”
誰?
風見裕也緩慢地眨了眨眼,終於想起來他為了能在外面繼續跑工作,昨天把醫生的電話短暫地放進了黑名單——咳咳,不要誤會,那位醫生是他的朋友,其實他們還有其它聯繫方式的。
總之醫生聯繫不到他,就給諸伏景光打電話……是很合理,但風見裕也哪裡不知道諸伏景光只是想支開他,就一步三回頭地走了,臨走的時候還試圖用目光提醒諸伏景光“你已經是靠譜的成年人了!景光!不要黏著初中生啊!”,然而沒有任何效果,諸伏景光只是溫和地對他笑了笑。
風見裕也走出去,剛關門,黑澤陣就把便當盒塞給了諸伏景光:“行了,自己吃。”
諸伏景光遺憾地嘆氣。
他接過便當盒,裡面的食物溫度剛好,也是他喜歡的口味……準確來說是黑澤會做的口味,畢竟這幾年他的口味也有很大的變化。沒記憶的時候只會抓著某個人不放,當然是黑澤做什麼他就喜歡什麼。
諸伏景光一邊吃午飯,一邊問黑澤陣上午比賽的情況,還好黑澤陣是真去看了,雖然只看了個尾巴,略想了想就跟他說了情況。
夏目舟不愧是“黑澤景光”的粉絲,在決賽的時候用的是諸伏景光的絕招,就是飛來的波本飛走的萊伊那些,黑澤陣看到新聞報紙上出現的名字,面無表情地離開,沒人知道他當時是什麼心情。
那場比賽是單打三,對手是京都的學校,打得很艱難,最後夏
目舟接受採訪的時候還笑著說“如果小陣在的話,我們一定會贏得更輕鬆……”
,黑澤陣就假裝沒聽到,走了。
說到這裡,黑澤陣忽然看向諸伏景光:“你沒想過去打網球嗎?”
諸伏景光緩慢地眨了眨眼:“沒有啊,從來沒有。”
霧藍色的眼睛無辜地看過來,好像那個差點就出道成為職業網球選手的人不是他一樣。
諸伏景光終於吃完,把便當盒放在病床邊的櫃子上,擦了擦嘴角,認真想了一會兒才說:“我從一開始就沒想過去打網球,只是有人邀請我,我覺得我應該有個會打網球的朋友,就去了。而且我覺得我會當警察……”
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他才嘀嘀咕咕地說,因為你說你是什麼犯罪組織的臥底,我才沒敢說我想去當警察的。
黑澤陣就坐在床邊的凳子上聽他說。顏色鮮亮的外衣已經脫了,裡面是白色的襯衫,隱約透著繃帶的顏色,黑澤陣也沒想隱瞞自己受傷的事,反正這幾天下來誰身上沒點傷?沒有傷問題才大。
“你現在不就是警察嗎?”
“這不一樣,那時候我不記得!”
“……你是在說我不夠關心你嗎?”黑澤陣嘆氣,覺得這好像不是應該出現在他們之間的話題。
以前他和蘇格蘭是什麼樣的?
——早上好,琴酒,今天我們有任務?要殺哪裡的人?(笑)
嗯,以前就是這樣,多幹脆,多方便,多正常的職場關係。蘇格蘭不會說太多廢話,黑澤陣也不喜歡在任務之前講太多,具體的事項到了任務地點再說。
而且需要叫上狙擊手同行的任務多半也不止是一個人,黑澤陣總得想個辦法搞出些意外來,然後把鍋推到朗姆的人身上。反正只要能達成目的,那位先生不會在意這點小事,就算知道是他不高興做的,也不會太責罰他。
黑澤陣想到往事裡的蘇格蘭,又看看現在的諸伏景光,一時間不知道到底是自己改變了這個人,還是他以前認識的蘇格蘭只是一種偽裝。
“是啊,你現在名義上還是我弟弟呢。”諸伏景光愉快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