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鶴鳴於日落時分
那位先生不會聽到這場對話,黑澤陣把定位和監聽的裝置丟在貝爾摩德那裡了。
他要任性,貝爾摩德比那位先生還能縱容,畢竟他是亞莉克希亞即使用無數個謊言來填補也要保下來的“陌生人”。
黑澤陣說別在這裡抽菸,
又問:“我的記憶呢?”
赤井務武望向教堂的雕像和玻璃彩窗,把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煙掐掉,還是對無奈的神父有了那麼一點尊重。
然後他回頭,說:“我只能告訴你當時發生了什麼,能把記憶還給你的人只有維蘭德。我不是他。”
“這兩年裡是你在用他的身份行動,重新組織A.u.r.o,其他人都以為他活著,在他們眼裡你就是他。”
“所以呢?”
“你要扮演他,就演下去。在我面前,在所有人面前,直到達成我們的目的。”
“啊。”
赤井務武簡短地應了一聲,有點意外,也沒那麼意外,他站起來,跟黑澤陣對視,伸出手,輕輕放在銀髮年輕人的頭上。
“那以後,我就是你的父親。我就是他。juniper,你擅自忘掉的東西,想起來吧,為了「曙光」。”
……
名為「利維坦運動」的組織,就是在那之後不久的時間裡消亡的。聽說有來歷不明的人參與了針對他們的行動,但具體的背景無人知曉。
烏丸集團始終隔岸觀火,只有最開始被對方不長眼的人惹惱的琴酒跟那位先生打了個招呼,去找他們的麻煩了。那位先生說gin難得生氣,就讓他去玩吧。
那個銀髮的年輕人找到「利維坦運動」成員的蹤跡,什麼也不說,也不接受他們的道歉。大多數情況下他懶得自己動手,扔給警察或者其他機構的人就是結束。那位先生知道他不喜歡殺人,反正那個組織跟他們沒什麼關係,也沒管。
只有黑澤陣知道他在幹什麼,以及他要幹什麼。
他從一片黑灰飛舞的火場裡出來,望向遠方。他們的目的已經達成了一半,花了三年的時間,接下來他們要面對的是更大的組織,一個盤踞在黑暗裡一個多世紀的龐然大物。
但好消息是,那位先生活不了多久了。
那次事件結束的時候,他跟赤井務武見了一面,他對赤井務武說我真不想見到你,你打算讓我繼續這麼恨你下去嗎?
為了兩個人都能活下去而製造的洗腦結果持續到現在,只剩下了對彼此的折磨。
赤井務武說就這樣吧,反正你本來就應該恨我。維蘭德讓我去救你,我本應早點找到你,我本來也能救下他們,但我們最後什麼都沒做到。
“我真的會恨你。”
一直、一直這麼說下去,反覆強調,假的也會變成真的。
“那就來殺了我。”
反正再怎麼失去理智,你也不會殺死你的“家人”,你的“父親”。哪怕他們都知道他不是維蘭德。
他們不歡而散。
那之後黑澤陣再也沒有聯繫過赤井務武,那位先生看得很緊,於是黑澤陣也沒有接收A.u.r.o的消息。
赤井務武知道他的意思,就派來了一位「朋友」。
準確來說是從東京找來的,酒井(hyacinth)的叔叔,他順著很少的線索就找到來了A.u.r.o過去的據點,赤井務武跟他接觸,確認了他的身份。這個也姓酒井的男人得知哥哥和侄子都已經犧牲後,就說讓他加入吧,反正現在的A.u.r.o已經沒有幾個核心成員了。
當時赤井務武笑了笑,說有代號的成員就只剩下juniper一個人了,他才是這個機構真正的首領。
“對了,別叫他juniper,他不喜歡。”
“這樣啊
。但你一直那麼稱呼他。”
“因為維蘭德會這麼叫他。維蘭德是個冷酷的男人[(.co)(com),
他以保下我的妻子和孩子為籌碼,把我綁在了A.u.r.o的船上,還跟他的孩子綁在一起,直到復仇結束前,我們都誰也不能解脫。”
“你沒撂挑子走掉,說明他人其實還不錯吧?”
“誰知道。”
那之後又過了很久,琴酒死了。
赤井務武在挪威的海岸邊看了很久,從那裡去了美國,又到日本,說是在調查隱修會殘黨的事,但他很清楚自己在找什麼。
他不能把維蘭德最後的孩子弄丟了,而且,他說過,他是那個孩子的父親,就算juniper已經死了,他也會想方設法把骨灰帶回海拉,那是juniper自己說過的願望。
不過,人活著比什麼都強。
原來你也會有這種想法啊。在察覺到自己鬆了口氣的時候,赤井務武開始嘲笑自己。
……
時間回到現在。
星夜的鶴鳴港,晚風正掠過大地。從立美術館“死”裡逃生的赤井父子正在秋田市的港口吹風。
披著黑澤陣另一位父親外衣的赤井務武簡略地說完了當年的故事。當然,他沒說自己真實身份,關於機構的事也沒提,畢竟那已經是隻屬於A.u.r.o舊人的事了。
“……我把他從Crucis手裡救出來,他的父親也死了,他本來想去找他的家人,但被我攔住了。因為你還活著,所以他沒能死。後來他回到烏丸集團,就是因為有你的存在,才能繼續復仇的工作。”
他們在海邊。
赤井務武靠著欄杆,沒有抽菸,事實上自從教堂那件事後他就沒那麼喜歡抽菸了,總是拿著煙的人換成了那個銀色長髮的年輕人。
他看向自己的兒子,屬於赤井務武的兒子,赤井秀一聽完了整個故事,到現在都沒說話。
赤井務武又想起一件事來,又說:“現在你明白他的反應是怎麼回事了吧?我記得你加入組織的時候他差點要瘋了,六年來第一次聯絡我,讓我把你送回英國。我拒絕了。”
其實那孩子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吧,都已經加入組織了,離開就只有被追殺的可能。而且赤井務武自己都十多年沒回家,更不敢用自己的真實身份出現,怎麼可能改變一向獨立的大兒子的想法。
“你不說點什麼?”
“沒想好說什麼。”
“他不想讓你負擔與你本人無關的重量,所以什麼都沒告訴過你,但你也太遲鈍了,什麼都沒發現。”
“……”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吧,在“赤井秀一”的視角里,“琴酒”就只是那個組織裡的敵人而已。若是從一開始就抱著我們有關的心態去看,才會被當做有臆想症的瘋子吧。
赤井務武還能笑出來,但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了。
“作為他的‘父親’,你的‘陌生人’,我知道你沒有必要為他做什麼,也不需要為這件事負責,畢竟你從一開始就是被強行牽扯進來的無關人員。”
但是就這麼算了?怎麼可能。別說juniper不甘心,赤井務武都不會讓事情就這麼結束。
他走向赤井秀一,要越過的時候,把手搭在兒子的肩膀上,說:“但作為前輩(父親),我覺得既然你非要知道,而且都聽完了,就給我負起責任來吧。”
赤井務武也不覺得自己兒子能做什麼安慰人的事,說不定他們還會繼續打架,但秀一隻需要活著,他們之間的關係就無法被斬斷。
他繼續往前走。
戴著帽子的男人走了沒幾步,背後的赤井秀一忽然問:“你真的只是前代rye嗎?”
赤井務武向後揮揮手,繼續走,只說:“對我兒子好點。”
他們兩個擺脫赤井瑪麗跑出來已經很不容易了,聊了這麼半天,他估摸著這會兒瑪麗已經把秀吉安頓好來抓人了,赤井務武想,這家庭的鐵拳還是讓兒子替他承受吧,他還有事要忙。
秀一,得辛苦你了。兩邊都是。
……
時間已經是清晨。從秋田飛往東京的航班即將起飛。
機場的工作人員已經在催促,候機廳裡也變得比夜晚吵鬧了許多。諸伏景光看向自己身邊的銀髮少年,發現黑澤依舊靠著他,完全沒有要動的意思。
好像……睡著了。
他小聲地喊了黑澤,但是黑澤依舊沒醒,於是諸伏景光動作很輕地把銀髮少年抱起來,小心翼翼撈起快要落在地上的銀色長髮,往正在排隊的安檢處走去。
“抱歉,我弟弟睡著了。他這幾天都沒怎麼睡好,有點累了。”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貓貓吐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