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行舟 作品

第 36 章 三十二階暮色


十分鐘能找到什麼?

黑澤陣本來已經做好了跟波本一起浪費時間的準備,但當波本真的找到什麼的時候,他的表情就像是多年前剛見到波本……然後第一次跟波本一起執行任務的那次。

當時他們兩個去處決組織的叛徒,對黑澤陣來說,既然那個叛徒不是臥底,那這就是件可有可無的事;但等到地方的時候他才接到新的消息,說是情報有誤,那名叛徒根本就不在那座城市。

黑澤陣本來想說那就算了,既然這樣那這次任務就到此為止,準備找個藉口去摸魚,結果波本愣是從沒有叛徒的地方找到了組織的叛徒,還帶到他面前,甚至還熱乎——意思是活的。

“聖誕快樂!這是聖誕禮物!”

面對黑澤陣的沉默,波本快快樂樂地對他說。

而且那天真的是聖誕節。

飄雪的聖誕節,五顏六色的聖誕樹,張燈結綵的街道,還有笑得特別開心而且特別像是在向他邀功的波本……那幅畫面黑澤陣到現在都記得非常清楚。

當時他還不知道波本是臥底,只覺得波本確實很適合這個滿是神經病的組織,送禮物的情調也非常的……特立獨行。

總之,他從很早之前就發現波本有種從什麼都沒有的地方挖出東西來的特質,就好像老rpg遊戲裡天賦欄寫著【擅長髮現寶藏】【天賦技能:無中生有】的金色傳說尋寶鼠。

哦,他沒有說Boss大人(重音)像“老鼠”的意思,畢竟那位先生最信任的宮野透怎麼可能是臥底呢?

現在這隻嗅覺特別敏銳的臥底小鼠就從已經被搬空的研究所裡找到了一間沒有被動過的辦公室,和裡面的……

屍體。

六疊間大小的辦公室,裡面有書桌,電腦,放滿資料夾的書架,還有背對著他們坐在椅子上的人。

打開落灰的鎖,推開塵封的門,兩位不速之客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

一個穿著白衣服的人坐在椅子上,面對著正在亮著光的老式電腦屏幕,就好像還在工作一般;但很可惜,這個人的身體組織早就腐敗,只剩下在潮溼環境裡爬滿青苔的白骨,以及掉在地上白紙。

空氣裡有種潮溼的味道,降谷零看向黑澤陣,發現那個銀髮少年眉都不皺一下,走到屍體面前,說了一句:“稻草酒?”

屍體當然不會回答他的話。

降谷零也走過來,打量著這具白骨:“如果她是稻草酒,這可不像是死了十三年的屍體。”

黑澤陣沒回答。

他也沒能從屍體上看出任何熟悉的特徵,畢竟他和稻草酒也熟不到哪裡去,從一副骨架上認出某個人來也不是他的專長;他之所以叫出稻草酒的代號,只是因為看到了屍體脖頸上的吊墜,一塊漂亮的海藍寶石,據稻草酒自己說那是她跟丈夫在巴黎邂逅的時候,丈夫送給她的禮物,對此黑澤陣表示原來愛爾蘭十世還有那麼點浪漫細胞。

“這隻能說明當年她沒死,”黑澤陣的語氣裡帶著一點不快,“組織的人向來擅長‘死而復生’,在沒人知道的地方做見不得光的事。”

就跟打地鼠一樣,敲下去之後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能重新冒出來,並且在見不得光的地下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當然,現在他自己也在死而復生的行列裡了。

“這點我很贊同。”

降谷零想到某些人,主要是那位應該正在替他查賬的fBi,就相當贊同地點點頭。

他打開書架上的資料夾,發現裡面除了

白紙就是空的[(.co)(com),
畢竟組織的人都撤離了,恐怕也留不下什麼東西,於是他問黑澤陣:

“有什麼線索嗎?”

黑澤陣緩緩打出一個問號。什麼線索?就算現在是組織前朝宰相和當朝新帝手拉手進前朝遺蹟,探索先帝留下的爛尾工程,波本是怎麼想出來問他要線索的?

他看向波本,語氣裡滿是疑惑:“這不應該是你們偵探的工作嗎?”

你們偵探。

是的,他眼前這位就是全球五百家咖啡廳聯名的高人氣限定款服務生,米花町知名偵探安室透先生,每逢重大案件都有可能刷新出來的神秘角色——後面半句是東京那群非常樂於提攜後輩的偵探對黑澤陣說的,他們還說來了很多關於波本的破案八卦。

降谷零也很疑惑:“難道你不也是偵探嗎?”

但赤井秀一說你也是偵探,而且非常熱衷於打擊犯罪,經常翹掉他的課去抓犯人——雖然這應該是真的,但fBi說這話的時候想必是有點怨氣在裡面的。

兩個人面面相覷。

黑澤陣:“我不是偵探,只是路過。”

降谷零:“我也不是偵探,如你所見,只是個普通路過的組織Boss而已。”

黑澤陣:“……”

他想把波本打暈送回美國的手,就快要按不住了。

如果不是來這裡的路特別難走,他沒法把波本完整地拖回去的話,黑澤陣發誓他已經動手了。

就在他說服自己波本是Boss,絕對不能出事的時候,降谷零已經去看那邊的電腦了。

電腦裡所有的文件都被清空,數據也被徹底覆蓋,但連接的某個閃存盤裡還有一段錄像。

降谷零打開了那個mp4文件。

電腦屏幕上出現了畫面,是個正在調整鏡頭的女性,然後,滿是雜音的說話聲從幸好還沒壞的喇叭裡發出:

“能聽到嗎?好,那麼錄製就開始了,這裡是2004年4月26日,現在你們看到的是可能已經死去很久的天才建築師阿黛拉女士的臨終錄像!不過其實我本來是想逃出去的,結果託人送東西的時候意外把逃生通道的鑰匙送出去了,哎呀。”

畫面裡的人正是稻草酒,但比黑澤陣十四年前見到的她要更疲憊一點,這個時間的她應該已經超過五十歲,好在畫質極低的錄像完全沒能拍到她臉上的皺紋。

她晃晃掛在胸前的海藍寶石,語氣輕鬆到完全不像是要死的樣子。

“小潤——啊,是說我的丈夫,他以前也說我經常會忘掉東西,我從科考站回來的時候就忘了帶設計的原稿,還是託關係很好的朋友帶回來的;結果這次又忘記把鑰匙隨手放在裝寶石的盒子裡的事了,還偷偷讓助手把盒子交給小潤……

“最好沒送到吧?最好被發現然後截住吧?這樣小潤就不知道我其實還活著了,因為我現在真的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