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大婚
屏風外再次響起他郎朗的語聲:“昔年將去玉京遊,第一仙人許狀頭。今日幸為秦晉會,早教鸞鳳下妝樓。”4
他是狀元出身,恰與詩意相合,這次再沒人挑理,鬨笑聲中侍婢快步走近,挪開了屏風。
裴羈呼吸,看見屏風後千呼萬喚的人。
端然跽坐錦榻之上,頭戴鳳冠,裙裾層疊,一把牡丹團扇牢牢遮住嬌容,卻還能看見團扇縫隙裡她嫣紅的一點側臉。她在害羞,她亦在歡喜。讓他熱著眼梢,低低喚了聲:“念念。”
蘇櫻在團扇後向他點頭,又從團扇的縫隙裡看他。大紅喜服襯得他目若朗星面如冠玉,他在笑,鳳目揚起,毫不遮掩的歡喜,原來他穿紅色,他笑起來時,這般好看。
“吉時到,新婦出門!”
侍婢扶著站起,按規矩是要兄弟揹著出門,崔思謙正要上前,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我來!”
滿堂驚訝聲中,蘇櫻心裡猛地一跳,是竇晏平,他趕回來了。
不能撤下團扇,便從金線押的牡丹花影裡望他,一別數月,他比分別之時又高大挺拔了許多,眉宇間透出成年男子的堅毅果敢。他說過會趕回來送她出嫁,他從不曾對她食言。
“念念,”竇晏平一個箭步跨進門來,連日裡風塵僕僕,深紫公服上還染著風霜,“我回來了。”
回來送她出嫁。南詔事態剛一平定,立刻便晝夜兼程往回趕,數千里路程,還好終於趕上了。
隔著團扇看不見她的面容,竇晏平一低身子伏下:“走,我揹你。”
裴羈上前,握住她的手:“走吧。”
蘇櫻伏上去,隔著層層疊疊的婚服,聽見竇晏平含笑的語聲:“趴穩了。”
身子一輕,他揹著她站起,出了房門。鼓樂聲重又響了起來,那麼
熱鬧,把心裡最後一絲陰霾也都驅趕得乾乾淨淨。
出內院,過前堂,到大門,婚車候在門外,裴羈扶著蘇櫻下來,低聲叮囑著:“門檻高,小心些。(<a href=".c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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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櫻緊緊握著他的手,邁過門檻,登上婚車。初春的夜裡有點冷,但他的手暖得很,於是她心裡也暖了。
“親迎禮成,”贊禮生高聲道,“新婦出門!”
婚車啟動,裴羈跨馬跟在車邊,火炬照得半邊天都是紅色,夾道兩邊都是看迎娶的人們,歡笑著追逐著,又有兒童攔在車前“障車”,討要喜果喜錢,蘇櫻安靜地坐在車中,聽見轆轆的車聲,得得的馬蹄聲,喜錢一筐一筐拋灑著,落下時是清脆的叮噹聲,夾在其中,模糊分辨出五花馬的鑾鈴聲,車後的竇晏平跟了上來。
火光飄搖,照出他俊朗的容顏,他看著裴羈:“好好待她。”
裴羈按轡放慢速度:“我知道。”
他又怎會不好好待她?他苦苦求娶,放在心尖上的人,要用一生,將天底下最美好的一切,全都奉獻於她。
“好。”竇晏平勒住韁繩重又退回車後,在悠揚的鼓樂聲中,默默跟隨。
穿過縱街,越過東市,今日特特請旨求了金吾不禁,安邑坊內外淨水潑街白沙鋪地,婚車慢慢駛過,留下淺淺兩道車轍,蘇櫻自團扇之後望見裴府高高的門楣,心中無數感慨。
重又回來時,這裡,終於成了她的家。
“念念,”車門打開,裴羈在門前伸手扶住,“到家了。”
到家了。蘇櫻緊緊握著他的手,走出婚車。
滿耳朵都是歡笑,滿目所見,皆是喜慶。
入門,交拜,合巹,厚厚的紅氈一路鋪向新婚夫婦度夜的青廬,庭燎熊熊的火光照亮半邊天幕,裴羈屏著呼吸握著紅綠牽巾,牽巾一頭是她,一頭是他,覺得暈眩,莫名竟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一切都那麼像夢中,他第一次夢見與她成婚的青廬。
但,不是夢。他是真的,娶了她。
眩暈著,像踩在雲朵,牽著她一步一步走過紅氈,走進青廬。
夫妻相對,撒帳鋪房,她纖纖素手握著團扇,牢牢遮住。
“新婦卻扇了!”觀禮的親眷圍隨而來,歡笑著,催促著。
龍鳳喜燭映出溫暖的紅光,裴羈定定看著眼前的人,她緊緊握著團扇,那麼用力,指節都發著白。她在害怕,成親,孤身一人到這陌生的所在,便是灑脫如她,也難免忐忑吧。
她在怕,那麼他便做她最堅定的同伴。
上前一步,在她耳邊輕聲道:“念念,別怕。”
蘇櫻心中驟然一寬,緊握著團扇手指鬆開些,聽見裴羈輕柔的語聲和著樂聲,低低念起卻扇詩:莫將畫扇出帷來,遮掩春山滯上才。若道團圓似明月,此中須放桂花開。5
淡淡的慌亂一掃而空,蘇櫻一點一點,將那柄雙面繡牡丹的團扇撤下。
裴羈看見了朝思暮想的那張臉。暈眩,急切,還有無法言喻,充盈了整個人的歡喜。一切都如夢中,一切都比夢中更好。他們終於,成親了。“念念。”
溫暖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緊緊連在一起。蘇櫻在眩暈中抬眼,對上裴羈明亮的黑眸。
喜燭的火焰在他眸子中跳躍,火光之中,託著她小小的身影,於是她便像是盛放在眼中了,他的眼中,此時也的確只有她。
侍婢用金盤奉上合巹酒,裴羈接過來,遞在蘇櫻手中:“宜言飲酒,與子偕老。”
兩臂交握,水晶盞中醇香一盞梨花春,蘇櫻在眩暈中看著他,低聲吟誦:“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作者有話要說
推薦好友的完結古言《失憶後被反派獨佔了》姒傾:
(純良乖順世家女*不擇手段陰暗批)
尚書府嫡女沈稚,生得仙姿玉色,嬌嬈動人,還在孃胎裡便與定國公府定了娃娃親。
定國公府有嫡子三人,眾人津津樂道,這千嬌萬寵的姑娘究竟花落誰家。
國公夫人拉過沈稚的手,笑得慈眉善目:“綰綰喜歡誰,自己挑一個便是。
沈稚望著面前三位高大俊朗的郎君,陷入深深的糾結。
大公子年紀輕輕已任大理寺卿,然性情陰鷙,不近人情,素有酷吏之名。
沈稚有點怵他。
二公子新科探花,風流儒雅,三公子少年豪壯,意氣風發。
沈稚覺得,二公子和三公子都不錯。
只是一朝意外,沈稚於遊園會上失足墜崖,屍骨無存。
全京城都在感慨,一朵明豔的嬌花就這麼隕落了。
無人知曉,華麗的金屋之中,小姑娘怯生生地看向眼前陌生的男人。
“你……你當真是我夫君?”
大公子裴慎壓抑住眼底卑劣的慾望,瘦白指節撫過她眼尾淚珠,溫和一笑。
“當然,夫君難道會騙你?”
每晚同榻而眠,裴慎都會在她耳邊一遍遍溫柔地警告,“綰綰,喚過我夫君,往後便不能喚旁人了,知道麼。”
“綰綰,聽話。”
“你只能在我身邊,哪都不許去。”
他用一張謊言織就的大網,試圖將她困在身邊生生世世。
直到有一天,她想起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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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慎一生汲汲營營,算計人心。
唯有失去時方知,何為摧心斷腸的滋味。
然,放手絕無可能。
即便腐爛透頂,也要將這顆明珠牢牢攥在掌心。
【閱讀提示】
,男主有心理疾病,控制慾強,女主人見人愛,宇宙最美;
2.含雄競/蓄謀已久/強取豪奪/失憶/追妻火葬場/帶球跑元素;
3.非大女主,感情為主,劇情為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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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1節選自《詩經·鄭風·女曰雞鳴》
2唐·徐安期《催妝》。
3唐·陸暢《雲安公主下降奉詔作催妝詩》。
4唐·盧儲《催妝詩》。
5唐·李商隱《代董秀才卻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