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讓他如此輕易便找...
“謝謝阿舅,”蘇櫻笑道,“我想自己走走透透氣,就不麻煩你老人家了。”
石牌樓下,康白低聲吩咐駱駝奴:“都拉回去吧,我自己走。”
原是想著捎她一程,看來她喜歡步行,也好。
駱駝奴拉著駱駝回去了,另一邊蘇櫻也跟趕車人做了別,康白快走幾步跟上去:“葉師。”
她回過頭向他一笑,明媚無雙:“康東主早啊。”
康白不覺也露出了笑容:“葉師早。”
與她並肩沿著白色的砂石道路往前走去,黨河水穿城而過,滋潤著岸邊不知名的花草,不知哪裡飛來兩隻紅腳鷸,結著對時而落下,時而掠起,康白抬眼望著:“我昨日聯絡了曹師,他如今在節度使府上做活,我已與他約定,今日酉時到節度使府後街拜會,不知葉師可願與我同去?”
蘇櫻喜出望外:“多謝康東主!不過……”
康白轉回目光,她微微咬一點紅唇,猶豫遲疑的模樣:“曹師近來一直不肯見我。”
她近來幾次求見曹進德,曹進德因為知道她來意,所以從不肯見,便是路上偶爾碰見也都早早躲開,如今她若是強行跟去,只怕連累康白也被曹進德埋怨。
康白轉開目光:“我們做生意的雖然講究你情我願,但若想生意興隆,許多時候
也是各種手段都要試試,牛不吃水,也不免強按著頭。”
就是要她強行登門,無論如何都要見見了?蘇櫻嗤一聲笑了:“好,只怕連累康東主吃埋怨,我先在這裡向東主賠個不是。”
她果然停步向他福了一福,康白忙也停步還禮,邊上嫣紅的影子一晃,那兩隻紅腳鷸拍著翅膀,一道往河對岸飛過去了。
沙州城門。
裴羈拍馬進門,吳藏前幾日在城裡打探過情況,忙跟上來介紹:“城中最熱鬧的是石牌樓集市,附近客棧商行眾多,人物混雜,再往東的梵音寺附近也有客棧,那裡多是來燒香的香客落腳,僻靜些,但各樣東西都是齊全的,也很方便。”
“去石牌樓。”裴羈道。
既是查訪,自然是人越多的地方信息越多,況且行商之人頭腦靈活,於各路消息都會留心,也許會有些意外收穫。
一行人逶迤進城,宋捷飛是頭一次來西域,忍不住四下觀瞧,就見路邊的民居多是極厚實的夯土砌成,塗成白色,頂部開著小窗,屋頂又塗成紅藍各種顏色,看起來十分鮮亮。又見家家門前都用大盆種著無花果、石榴、葡萄,此時正是掛果的時候,葡萄深紫,石榴豔紅,無花果裂了口,蜜一般潤澤的顏色。再遠處一條河水繞街流過,他在城外看見的綠色,便是依著河水兩岸分佈,河兩邊許多百姓在洗衣納涼,女人們的長髮結成許多辮子,男人們頭髮捲曲,有不少留著小鬍子,無論男女,衣服俱都是花花綠綠十分鮮豔,容貌則是高鼻深目,很是亮眼。
戈壁風光果然大異於中原,到這時覺得滿眼新奇,便是天氣酷熱難忍,一時也都顧不得了。
耳邊聽見裴羈吩咐著張用:“去買幾套本地的衣服鞋帽,回頭全都換上。”
宋捷飛抬眼,見他神色肅然,一雙鳳目無喜無怒地望著前方,依舊是平日裡沉穩老練的模樣,全不像他這樣四下亂看,連眼睛都快不夠用了。宋捷飛不覺心裡感嘆,果然是青年宰相,單是這份處變不驚的氣度就無人能級,也就怪不得朝野上下都推他為朝中第一人了。
連忙拍馬跟上,穿過幾條街果然看見一座高大的石牌樓,先行探路的侍從迎過來稟報:“這邊四家客棧,一家是粟特人開的,一家是嗢末人,還有一家甘州人,一家吐蕃人。”
“去吐蕃那家。”裴羈吩咐道。
吐蕃與河西交戰數百年,一直對河西虎視眈眈,那張法成的母親便是當年歸義軍擊敗的吐蕃貴族之後,在吐蕃人的店裡,也許會聽見一些不同的消息。
人馬穿過街道往裡走去,路邊一家店掛著“阿力沙家客棧”的招牌,院裡開敞處幾匹駱駝背上馱著大大一個“康”字旗幟,裴羈走得快,卻是不曾看見。
梵音寺,經洞。
日影西斜,看看將近酉時,蘇櫻收起筆下來腳手架,康白正從裡面洞裡出來,隨手遞上毛巾:“擦一擦吧。”
這天他哪兒也不曾去,又在洞中看她畫了一天。蘇櫻接過來擦著手,帶著歉意道:“耽擱康東主的正事了,等我今晚回來趕趕工,把一面石壁畫完,明日一早便帶你去見剩下的畫師。”
他倒是不覺得耽擱,行商路上諸事匆忙,也少有這樣悠閒漫長的兩天時光。康白沒有反駁,含笑點頭:“有勞葉師。”
節度使府在城北,距此還有十來里路程,康白早吩咐了僕從帶著駱駝來接,此時出了經洞上了駱駝,太陽還沒下山,依舊是刺目的白光,蘇櫻將斗笠向下拉了拉,旁邊駱駝上康白探身,從袖中取出遮面
青紗遞過來:“遮一遮吧,免得風沙迷了眼。”
蘇櫻道了謝沿著斗笠邊緣套好,餘光裡瞥見人影一閃,一個男人拍馬從河道拐彎處過去,心跳突然快到了極點,蘇櫻急急回頭,這背影,怎麼這麼像裴羈?
定睛再看,人已經不見了,只有幾個當地打扮的男人壓著笠帽,匆匆沿著河岸向遠處去了。
“怎麼了?”康白問道。
“沒事。”蘇櫻轉回頭,心跳此時漸漸平復,她都在害怕什麼,沙州遠在數千裡之外,裴羈身為宰相,又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河邊,裴羈將斗笠又壓低些,跳下馬來。
突然有種心神不寧的感覺,好像遺漏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似的,會是什麼事?
“郎君,”張用跟在下馬,“可是有什麼事?”
裴羈慢慢走著,許久:“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