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隻喵 作品

第 57 章 “納她為妾”


臥房裡,蘇櫻看見阿周繃得緊緊的臉,忍不住問道:“周姨,你怎麼了?”

“噓,”阿周急急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見她一臉不解,忙壓低聲音又道,“小聲些,別讓杜夫人聽見了。”

方才她一看見杜若儀進來就知道不妙,可已經來不及走了,只能拉著蘇櫻,掩著門躲在臥房裡。果然沒多久就聽見外面有鞭子響,隔著門一看,杜若儀竟然抽了裴羈一鞭,下手極重,隔得這麼遠她都清清楚楚看見裴羈耳脖頸上高高腫起一條紅痕,阿周心驚肉跳,急急鎖了門,連大氣兒都不敢出一聲。

她一直都有點怕杜若儀,一來崔瑾跟裴道純的事讓她打心眼裡覺得對不起杜若儀,二來杜若儀自有一種端嚴的氣魄,讓人在她面前總是不自覺地仰望,小心翼翼行事。裴羈這一點很像杜若儀,這一家人,也只有裴道純溫和寬厚,是個好說話的。

怕嚇到蘇櫻,伸手將她摟在懷裡,又極力去聽外面的動靜,很快聽見裴羈沉沉的聲音:“我娶她。”

阿周心裡猛地一寬,眼淚一下子流出來,低頭看見蘇櫻滿是疑惑的臉,心裡又是歡喜又是難過,低低在她耳邊道:“小娘子,這一關你總算是熬過來了。”

她一直害怕裴羈只是隨口說說,如今裴羈既然在杜若儀面前也是這麼說,那麼成親一事板上釘釘,絕無更改,就再不必擔心蘇櫻沒有著落了。

啪!緊跟著又是一聲鞭子響,又急又狠,驚得懷裡的蘇櫻一個激靈,阿周連忙又摟緊些,心裡突突亂跳,萬沒想到杜若儀看起來端莊大方,教訓起兒子竟然如此狠手!

堂屋裡。

自頸及肩又落下重重一鞭,裴羈低著頭,餘光裡瞥見鞭影一晃,收回到杜若儀手中,肩胛骨上火辣辣的一陣銳疼,背上的傷口必是被這兩鞭打破,自己也能感覺到血已經浸透了包紮,正往衣服上滲,杜若儀並不知道他受傷的事,他的性子也不可能提起,便只是沉默著,平靜地看著杜若儀。

“我活著一天,這事就休想。”杜若儀慢慢地將長鞭纏回手柄,“蘇櫻交給我帶走,我會給她安排去處。”

“請恕兒子不能從命。”裴羈道。

“來人,”杜若儀也不跟他多說,揚聲喚侍衛,“去臥房裡,帶蘇櫻出來。”

臥房裡,阿周緊緊摟著蘇櫻,心裡砰砰亂跳。以崔瑾與杜若儀的恩怨,若是蘇櫻落到杜若儀手裡,還能有什麼好結果?怕得要命又沒有辦法,只能不停地安慰蘇櫻:“別怕。”

“周姨,”懷裡的蘇櫻仰著臉,疑惑又迷茫,“裴郎君的母親為什麼要帶我走?”

她什麼也不記得了,也好,倒是不用受這份屈辱苦楚。阿周忍著淚,輕輕撫著她柔軟的長髮:“我苦命的小娘子啊。”

臥房外,侍衛飛跑到近前,裴羈橫身擋在臥房門前,長眉微揚:“退下。”

聲音不高,臉上也未見得如何疾言厲色,但久居上位的威壓卻讓侍衛都怕起來,躊躇著不敢上前,杜若儀大怒:“裴羈讓開!”

“請恕兒子不能從命,”裴羈躬身行了一禮,“母親,我不能把櫻娘交給你。”

“破門!”杜若儀厲聲道。

侍衛不敢再猶豫,連忙上前推門,裴羈牢牢擋住,喚了一聲:“來人,守門!”

張用幾個連忙跑進來,排成人牆守住臥房門,杜氏的侍衛眼看杜若儀毫無退縮之意,也只得拔刀向前,張用幾個立刻也拔刀抵住,屋裡安靜得能聽見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所有人大氣兒不敢出一聲,唯有

兵刃的冷光偶爾映上日色,
倏地一閃。

“裴羈,好,很好。”杜若儀冷冷道,“你為了一個女人,竟對你的母親拔刀相向。”

“兒子知罪,任憑母親處置,”裴羈沉聲相對,“但櫻娘,兒子不能交給母親。”

臥房內,阿周緊緊摟著蘇櫻,暗暗念著阿彌陀佛,到此時心已經放下大半,裴羈一向敬重杜若儀,能為蘇櫻做到這一步,必是下定決心娶她,今後必定會對她好,輕輕拍著蘇櫻:“小娘子,這下好了,周姨就放心了。”

卻見蘇櫻先前總是迷茫的目光此時若有所思,沉默地看著未曾上漆的簡陋門板。

臥房外。

杜若儀深吸一口氣:“都退下,掩門!”

杜氏的侍衛連忙都退出去,張用幾個看見裴羈點頭,這才跟著退出去,又把堂屋門也關上了,杜若儀冷冷道:“跪下。”

裴羈撩袍跪地。

杜若儀慢慢走到近前,看他腰背挺直,目光深沉,即便跪著請罪,依舊是軒然霞舉的風度。她懷胎十月,一手養大的兒子,七歲舉神童,十五歲雁塔題名,步入朝堂,這二十多年裡這個兒子從不曾讓她操過半點心,反而給她帶來無數榮耀,但如今,卻同樣是這個讓她引以為傲的兒子,給了她最沉重的一擊。

痛徹心扉。

低頭看他,冷笑一聲:“蘇櫻?竟然是她。”

“我以為有你父親的前車之鑑,你至少不會再受她的誘惑。”

臥房裡,阿周知道杜若儀接下來不會說什麼好話,怕蘇櫻聽了難過,連忙伸手捂她的耳朵,她輕輕一掙躲開了,目光沉沉地望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臥房外,裴羈頓了頓:“此事是我強求,非是她誘惑我。”

杜若儀哪裡肯信?知道他從不留意於女色,嗜慾更是少到無有,況且當初裴則不止一次向她痛斥過蘇櫻如何千方百計討好裴羈,讓她一聽說此事,立刻便斷定是蘇櫻主動誘惑。冷笑一聲:“你聽聽你如今說的,可有一句不是發昏?”

“母親知道兒子,我從無虛言。”裴羈抬頭,“此事從一開始,便是我強求她。”

眼前閃過書房的傍晚,那個蜻蜓點水的吻,閃過獨立山洞外望著她和竇晏平,挫敗不甘的自己,到此時已徹底看清一切。哪有什麼心魔?無非是愛而不得。可笑他聰明一世,卻於此事久久不曾看破,以至與她,蹉跎至今。

眼看杜若儀帶著鄙夷又要開口,裴羈低聲又道:“在長安時,她曾幾次逃走,都是我強行留住,此事妹妹也知道。”

聲音極低,阿週一個字也不曾聽清,看見蘇櫻皺眉貼著門板,凝神聽著,聽見杜若儀忽地抬高的聲音:“你說什麼,則兒也知道?”

“是。”裴羈頓了下,“難道不是妹妹告訴母親?”

裴道純一次次打發人來催促他回去,顯見是想悄悄解決,那就必定不會告訴杜若儀,他一直以為是裴則說的,但看杜若儀的反應,分明又不是。

“不是她,她一個字也不曾對我提過。”杜若儀冷笑,“原來她也知道,很好,你們兄妹倆如今主意都大得很,只瞞著我一個!”

裴羈頓了頓,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從前的裴則心裡從來藏不住事,若是發生什麼,第一時間必定會告訴他和母親,但是最近這幾件事,她不動聲色幫著蘇櫻跑了,又能這麼久一直瞞著杜若儀,在他無暇顧及的時候,這個嬌養得天真爛漫,曾讓他極不放心的妹妹,悄無聲息地長大了。“不是妹妹的話,母親從何得知

?”

“京中前幾日傳揚,
道是你罔顧人倫,強佔繼妹,”杜若儀淡淡道,“我已命人壓下了消息,如今王家還不知道。”

她聽見時驚訝到極點,但並不相信,直到向裴道純求證時,裴道純支支吾吾答不出來,她這才起了疑心,一路查證,在震驚中決定親身前來處理。

罔顧人倫,強佔繼妹。裴羈抬眉,是衝著他來的,想要扳倒他。不是裴家人,也不是竇晏平,他顧忌蘇櫻的名聲,投鼠忌器,絕不會對外吐露半個字。那麼又是誰在幕後主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