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睡吧
斷手垂在身側,燈火之下越發觸目驚心,街使不敢細看,大著膽子問道:“是誰傷了將軍?”
“蘇櫻。”盧元禮道。手腕包紮過了,血卻止不住,染得車裡淋淋漓漓到處都是紅,他曾覺得她是刀或者劍,但也無非是文人玩賞佩戴的刀劍,萬沒想到竟然是開了刃的,殺人的刀劍,“你不是看見過了?那時候我追的那個。”
“那個胡女?”街使極力回想著。
“胡個屁。”盧元禮啐一口帶血的唾沫,“水部郎中崔琚的外甥女,你去崔家拿人,讓他們把蘇櫻交出來。”
不可能是崔琚,那個軟骨頭,渾身的氣力加起來也未必夠斬他一根頭髮絲兒。但崔家人必須抓,他得逼著她出來。
“這,這個,”街使猶豫著,“不在本官職責。”
盧元禮冷哼一聲,崔琚是官,街使未必想惹他,但還有街使能收拾的人。伸手一指葉兒:“那個叫葉兒的是蘇櫻的婢子,拿下她。”
街使一揮手,武侯立刻上前拿人,裴道純皺眉攔住:“事發之時葉兒在我家中,此事與她無關。”
“她是蘇櫻的婢子,主子殺人,她會不知道?”盧元禮冷笑,“拿下她。”
她心腸硬得很,未必會理會崔家人,但葉兒不一樣,那是她自小一起長大的婢子,素日裡看得跟親人一般,這回出逃葉兒又自始至
終幫著她,還為了去請裴道純捱了二十笞刑,不信她能一點兒情意都不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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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侯又要動手,裴府侍從護著葉兒緊緊攔住,正是相持不下時,突然聽見遠處喝一聲:“都住手!”
卻是長安縣令聞訊趕來處理:“此事關乎重大,所有人等全都隨本縣回衙!”
“裴翰林,盧將軍,勞駕隨我走一趟吧,”縣令轉身,“帶上葉兒。”
車子起動,盧元禮靠著窗,看見葉兒慘白著臉,一瘸一拐被差役押著往前走。
手指撫過匕首薄薄的刃,乾涸的血汙融化,冰涼黏膩。便是心硬如她,對這自幼相伴、赤膽忠心的婢子,也不會丟下不管吧。
到那時候,蘇櫻。到那時候。
***
穿堂,中庭,後宅。小徑曲曲折折穿過扶疏花木,通向幽深長廊,裴羈在廊下停步:“到了。”
蘇櫻抬頭,看見屋簷下隨著夜風微微晃動的素色燈籠,緊閉的窗戶上素淨的白紗,心中突然生出個令人驚恐的念頭,他備下這裡,是為了她吧,否則怎麼連燈籠,連窗紗,都換成了孝期的素色。
“阿兄,”站在階下久久不敢邁步,“要麼還是回家去吧?”
回裴家去,有裴道純在,即便有事,也總有個轉圜的餘地。
裴羈沒說話,伸手推開虛掩的房門,回頭看她。
一燈如豆,映在他漆黑眼眸,他神色只是淡淡的,卻自有一股無法言喻的威壓讓她呼吸發著亂,結結巴巴道:“我,我來的時候讓葉兒去找伯父了,伯父這時候應當正在到處找我,若是不方便回家,也勞煩阿兄跟伯父說一聲,免得伯父擔心。”
怪道一直尋不見葉兒,原來是去找裴道純了。除了那把匕首,她還藏著這一招後手。裴羈垂目:“我自有安排。”
邁步進門,點亮案上白燭。她搬出裴道純,是想要震懾他,可他這一生,怕過誰人。“進來。”
蘇櫻不想進,又不得不進。耳邊驀地響起那時他古怪的問話,想好了嗎?
想好了嗎?可她此時,哪裡有別的選擇。
提著裙角一步步邁上臺階,每走一步,燈光愈亮一分,裴羈的臉便愈加清晰一分,長眉鳳目,鼻若懸膽,嘴唇的形狀清晰利落,為他溫雅的容貌添幾分殺伐決斷的凌厲,像圖窮匕見,藏在卷軸裡的刀。“阿兄。”
裴羈掩上了門。
回頭,她站在書案後面,手扶著桌沿,顫微微一雙眼看他。
她彷彿很怕他,也很警惕與他的接近。她待他既不像對竇晏平那般纏綿柔情,也不像對盧元禮那般刻意引誘。他倒寧願她像對盧元禮那樣對他,至少那樣,他心上的毒刺,就不會愈扎愈深。
“睡吧。”伸手拿起案上銀燈。
作者有話要說
裴羈:怎麼還不來勾引我?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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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掉落50個紅包~下章還是0點更新,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