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阿兄。”
降真香氣一霎時逼近,他的臉近在咫尺,隔著跳蕩的燭光,與她相對。蘇櫻渾身的毛孔都炸開了,極力鎮定著向後退:“阿兄。”
裴羈看見她眼中自己的倒影,映在燭火裡,鋪天蓋地壓下,她在躲,極小的幅度,不動聲色遠離,讓他的焦躁突然便達到了極點。
這不是他預料的結果。他處心積慮,不是要給她安樂之地,好讓她躲開他。
伸手,挨著她的身體,向她身後。
蘇櫻一下子僵住了,不敢動,連呼吸都不敢,離得太近,連他眸子裡她瑟縮的身影都看得清,書案與他形成一個狹小的空間,將她牢牢禁錮在其中,他低著頭向她,燭火從身前映照,纖毫畢現的壓迫,而她被迫仰望,在恐慌與猶疑中努力去抓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阿兄。”
什麼阿兄,他想聽她喚哥哥,如那個傍晚一樣。裴羈猛地鬆手。
銀燈落在身後架上,他轉身離開,甩上了門。
袍袖帶起風,門扇落回來閉上,撲一聲響,他走了,屋裡突然安靜到詭異,像個死沉沉的囚籠,將她吞噬在其中。蘇櫻透不過氣,用力推開房門。
外間冷冽的空氣一時都闖進來,他素衣的背影在夜色中一晃,走出大門。
風起了,吹得廊下的素紗燈籠來回搖盪,黑衣的侍衛隱在夜色中,牢牢守住各處出口,陌生的婢女捧著銀盆巾櫛快步走來,向她福身行禮:“郎君命奴等服侍娘子洗漱安寢。”
蘇櫻定定神,向後讓出路徑:“進來。”
到這時候呼吸才長長短短透過來,才聽見心臟劇烈跳動,砰砰的聲響。她確定方才從他眼中看到了什麼,但,那是裴羈,那樣君子風標,讓她敬畏讓她嚮往的裴羈,怎麼可能?
中庭。
裴羈越走越急,袍袖帶著風,連自己都難以說清的燥怒。
她竟絲毫不準備與他有什麼瓜葛。
美色,不是她一向最擅長使用的利器麼?她對誰都可以笑,都可以投懷送抱,唯獨對他不行。若是換了竇晏平,此刻她早就撲進懷裡,嬌聲軟語,央求著給她想辦法了吧,她對他,偏是有骨氣得很。
“郎君,”張用迎上來回稟,“長安縣收審了此案,盧元禮當堂指認蘇娘子是兇手,葉兒是幫兇,阿郎阻攔不住,縣中已經將葉兒下獄。”
“報於她知。”裴羈腳步不停,越過張用。
還是不見黃河不死心吧,總覺得還有出路,那就讓她明白,她哪裡還有什麼出路。
張用看出他心情不佳,本來還想說崔家也被盧元禮指證,葉兒身上帶傷在獄中無人照管,此時也都不敢說,只道:“是。”
裴羈快步走向書房。盧元禮拿葉兒開刀,為的是逼她現身,著到了她,也就知道了今夜動手的人是誰。但,那又如何?他能斬盧元禮一隻右手,也就能斬他項上人頭,今夜留他性命,無非因為留下他比殺了他更有用。
推開房門,在黑暗中重重扯開領口。
但她對盧元禮那個武夫,都肯親近。
那樣輕輕點著他領口。那樣勾著他的脖子,紅唇款送,語笑嫣然。
啪!解下佩劍拍在案上,裴羈心中一凜。他幾時,竟墮落到與盧元禮相提並論了。
女色誤人,竟至於斯。
起身,慢慢繫好領口衣帶,推門出來。
廊下侍衛聞聲回頭,裴羈沉聲吩咐:“回府。”
長安縣衙。
葉兒趴在女監地上的乾草堆裡,腰背上受了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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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傷口腫脹滲血又無人醫治,苦楚不堪,裴道純隔著小窗低聲叮囑:“你先忍耐一晚,我正在想辦法,一定救你出來。”
“是麼?”身後狹道上,盧元禮慢慢走了進來,“一個賤婢,傷了朝廷命官,還想出這牢門?笑話!”
裴道純皺著眉,不欲與他爭辯,盧元禮慢慢說道:“以奴傷主,斬立決。不想死的話就老實交代蘇櫻去了哪裡,讓她來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