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一更
溫南幾乎是吊在陳敘身上的,只是滋味不太好受。
她沒想到陳敘會在這麼快的時間衝過來抱住她,沒讓她栽到水裡,只是……男人的手臂正好卡在她身前最柔軟的的地方,他手臂的勁很大,壓的她有點疼,險些喘不上氣來。
除了難受以外,還有別扭的羞恥感。
腳下是懸空的,她雙手抓住陳敘的手臂找到支撐力,低頭看著腳下流動的溪水,魚兒歡快的遊著,手心是男人堅硬的手臂,手感很硬,還有點溼溼的薄汗,腰上倏地又纏上男人的手臂,緊跟著箍著柔軟處的手臂瞬間收回去,溫南的手還抓著他那隻手臂呢,隨著男人撤回手臂的力道,她沒來得及鬆手,被力道帶的往前撲去,要不是腰上那隻手臂,她險些又栽到小溪裡。
陳敘側身快速將溫南放到岸邊,跨到另一邊背過身,耳根子紅的充血:“你去拿籃子吧。”
他抿著唇,儘量忽略掉手臂上還殘留的柔軟觸感,冷俊的面孔繃著,喉結上下滾動了好幾次,這才伸手拽下頭頂的楊梅樹枝,摘了一顆楊梅吃進嘴裡,楊梅的酸味瞬間充斥在口腔裡,淡化了心裡的煩躁和不自在。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陳敘回頭看了眼逐漸走遠的溫南,沉沉的吐了口氣。.
溫南從土坡上跑下來,前面柔軟的地方還是有些疼。
她用手臂輕輕揉了兩下,耳尖的紅被山腳的風吹了吹,總算消下去了,溫南拍了怕臉蛋,回頭看了眼山坡,隔著山坡,看不見那頭的陳敘,但還是覺得有種腳趾扣底的尷尬。
好好的跳個小溪吧,差點把自己栽到裡面,被陳敘救下不說,還好巧不巧的鬧了個尷尬。
溫南一口氣跑到地頭,看到陳敘把飯都吃完了。
她在地頭磨蹭了一會才提著籃子走過去,走了沒幾步就看見陳敘從山坡那頭走過來,男人兜著衣服下襬,露出扣著黑色皮帶的褲腰和勁瘦的一截腰腹,工裝背心的衣襬裡兜著用綠葉包裹著的楊梅,溫南沒想到他速度這麼快,這麼一會的功夫就摘了那麼多楊梅。
她提著籃子跑過去,看見楊梅的瞬間就忘卻了剛才的尷尬。
“你摘了這麼多呢?”
說著把籃子放在他衣襬下面:“你倒到籃子裡。”
陳敘“嗯”了一聲,把藍莓都倒到籃子裡,目不斜視的看著自己的衣襬,等倒完楊梅,他隨意拍了拍衣服,越過溫南往前走:“你先回去吧,我把剩下的種子種完就回部隊。”
溫南提著籃子跟在他身後,拿了一顆楊梅咬在嘴裡,再一次感受那酸掉牙的酸勁。
就很酸爽。
她把盤子放在楊梅上面,蓋上布,拎起暖瓶,看了眼已經走到地裡種菜的陳敘,視線在男人手臂上掠過時,臉頰又浮起淡淡的熱氣,於是又給嘴裡塞了顆楊梅,咬破楊梅後,汁水濺在嘴裡,她酸的話都說不利索了:“那我先回去了。”
溫南走到土路上,這會人已經陸續上工了,魚塘的的坑挖的不小。
這是部隊下達的指標,由紅星公社執行,交給杏花村大隊的村民來做這件事,昨天去趕集的路上,張小娥在驢車上說的話特別多,其中就說了挖魚塘的事,幹這活的都是大隊裡年輕的男人,一人一天十個工分,魚塘挖出來引水養魚,好好管理,每年也有不少產量。
也算是一條致富路。
溫南從後山坡走出來,好巧不巧的跟扛著鐵鍬的李紅平撞了個正著。
他穿著黑色無袖褂子和長褲,腳上穿著破了洞的黑布鞋,除了
左邊嘴角那有道疤[(.co)(com),
額頭也多了個疤,是那天她用棍子打的,李紅平看人時,眼睛總帶著些讓溫南噁心的感覺,就好像被鬣狗盯上那種不適感。
他陰沉沉的盯著溫南,扛著鐵鍬向她走近兩步……
溫南心裡警鈴大作,臉色一沉,清麗的嗓音也瞬間提高:“你想幹什麼?!”
她這一嗓子讓不遠處的村民們都看過來了,李紅平腳步頓住,臉上的表情不像在林家那種的窩囊樣,他眼睛裡的白眼球都有些充血,就這麼死死的、眼睛也不眨的盯著溫南,看的溫南後脊樑直冒寒氣,她面上不慫,挺直腰板,強裝淡定的迎視李紅平的目光。
“溫南姐,你給陳營長送飯呢?”
遠處走來三個青年小夥子,其中一人就是杜團長的兒子杜建明。
杜建明今年十六了,也是個大小夥子,比溫南高出一個頭,幾個人朝溫南走來,李紅平看了眼杜建明他們,扛著鐵鍬往跑後山坡走了,他一走,溫南心裡的恐慌感也沒了,她看向杜建明,笑道:“嗯,剛給我大哥送完飯。”
杜建明身邊的兩個小夥子看見溫南,一個個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溫南順著杏花村的這條路走回家屬區,經過林家時,轉頭看了眼已經上鎖的林家院門,想到剛才李紅平看她的眼神。
陰沉沉的,跟鬣狗一樣。
溫南覺得,如果那會路上沒有人,杜建明也沒來,那人八成能拿鐵鍬拍死她吧?
她知道,李紅平這人算是把她恨上了。
畢竟她打了他一棒子,害得他從後山坡灰溜溜的跑回家,還成了杏花村和家屬區的笑柄,不過那都是他咎由自取,活該!以後她要是再去自留地,儘量躲著點李紅平,免得給自己惹上麻煩。.
溫南迴到家屬區,在巷口的大樹底下看見了跟兩個老太太聊天的陳奶奶,她跟陳奶奶打了聲招呼就回家了,把碗筷盤子洗乾淨,然後拿著搪瓷盆到井邊壓了半盆水把楊梅泡上,給裡面撒了點鹽,陳奶奶從外面回來,看到搪瓷盆裡的楊梅,驚道:“這是從哪裡摘的?”
溫南笑道:“山下的小溪邊摘的,那裡有好幾顆楊梅樹呢。”
陳奶奶坐在搪瓷邊的小板凳上,用手撥了撥裡面的水:“這時候的楊梅還酸著呢,對了南南,小敘菜種的咋樣了?”
提起陳敘,溫南又想起了在溪邊的事,胸前那處似乎殘留著被陳敘手臂勒過的壓迫感,她抿了抿唇,也伸手撥了撥搪瓷盆裡的水:“大哥說他今天就把菜種完了,明天給菜地澆水。”
溫南拿了顆楊梅捏了捏,問:“姨奶,家裡有冰糖嗎?”
陳奶奶:“沒有,你要冰糖做什麼?”
“做楊梅湯喝,酸酸甜甜的可好喝了。”
溫南起身回屋從箱子裡翻出一塊錢和半斤糖票,看到工業劵又想起洗澡盆的事,也不知道這個年代一個洗澡盆多少錢,於是又拿了三塊錢和一張工業劵裝進口袋,跟陳奶奶說了一聲:“姨奶,我去供銷社買白糖。”
陳奶奶衝著溫南背影喊道:“姨奶給你拿錢。”
說著起身趕緊回屋,溫南擺了擺手:“我有呢,我先走了。”
陳奶奶一轉身,溫南已經跑沒影了,她前腳出門,後腳才想起來自己好像不知道供銷社該往哪邊走。
溫南:……
早知道剛剛問下姨奶了。
身後傳來緩慢的腳步聲,溫南轉身看了眼,趙小麥揹著簍框,一個人孤零零的走在路邊,她依舊梳著兩個光溜溜的
辮子,身上穿的是打著補丁的襯衫,麻灰色的褲子上也多了兩個補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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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小麥似乎早就看見了她,但她假裝沒看見她,低著頭從她旁邊走過去。
溫南:……
她險些被氣笑了。
溫南別開眼,問路過的軍嫂供銷社在哪邊,軍嫂跟張小娥年紀差不多大,她給溫南指路,讓她順著家屬區主巷子走到頭,跟杏花村大隊河邊挨著的那一排房子就是供銷社,供銷社旁邊就是食品站,整個杏花村和家屬區都在那邊買東西。
溫南眉眼一彎,笑的甜甜的:“謝謝嬸子。”
說完,她徑直從小麥身邊走過去,趙小麥手指緊緊捏著簍框帶子,抬起頭看著溫南走遠的身影,用力咬住下唇,眼圈也紅了,眼睛裡糊上了眼淚,都看不清眼前的路了,路邊陸續有軍嫂和孩子們走過,趙小麥趕緊低下頭,生怕別人看見她在哭。
溫南順著主巷子走到頭,看到不遠處的河邊種著一排樹,前面有一大片的場地,有許多孩子在那裡玩老鷹捉小雞,供銷社和食品站挨著,房子是老式的土塊房,門上還貼著對聯和福字,溫南走進供銷社看了一眼。
供銷社的屋子比較大,圍著四面牆都放著玻璃櫃子,櫃子裡放著這個年代的物品,櫃子上也擺的滿滿當當,牆上還掛著做好的成衣,只不過款式特別老土,衣服的顏色也是最普遍的藏青色和灰色,沒有一點豔麗的顏色。
裡面有三名供銷員閒聊天,溫南走到左邊櫃檯前問:“這裡有洗澡盆嗎?”
供銷員穿著藏青色工作服,頭上帶著帽子,頭髮不長,扎著兩個小揪揪,她抬起頭問:“你說的是木桶吧?”然後跑到另一頭,從櫃子底下拉出來一個木桶拽到櫃檯的外面:“現在只有這個了,大盆沒有了,除了木桶,只有小搪瓷盆了。”
溫南:……
這可是結結實實的木桶啊,高度跟她的胯部齊平。
她彎腰抱起木桶試了試,還挺沉的,從這裡想要抱回家可能有點費勁,溫南因為抱著木桶,渾身都在使勁,臉蛋都繃著,誰知道旁邊冷不丁的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給我打半斤醋。”
那人剛說完,一扭頭就看見了旁邊的溫南。
頓時眼睛一瞪:“你咋在這——啊啊啊!!”
溫南懷裡的木桶陡地掉下去砸到了林美珍的腳指頭,那一瞬間,腳指頭就像是被剁掉了一樣,連著頭皮都是炸開的疼,她坐到地上抱著腳,齜牙咧嘴的邊叫邊罵,疼的眼淚都飆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