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青樓
他忽然想起今日一直跟著他的那輛車,方才也是跟著他停在了南曲外面,若是被他們看到林晚卿這麼晚大搖大擺地從這裡走出去,不知道皇祖母又會做出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
他起身行到窗邊,輕輕推開輕掩住的軒窗道:“你看到下面那兩個男人沒有?”
林晚卿行過去,探著腦袋往外看了半晌,疑惑道:“哪裡有男人?”
蘇陌憶指著街對面的那家青樓前,兩個身形稍顯高大的女子道:“那兩個。”
“這……不是女人嗎?”
蘇陌憶忍不住冷笑,“就許你女扮男裝,不許別人男扮女裝?”
林晚卿一噎,不說話了。
他放下窗前的避雨簾,繼續道:“這兩人跟著我到了平康坊,想是覺得男子身份站在外面晃悠太扎眼,就換了女子裝扮。這樣跟那些招攬顧客的花娘就分不出來了。”
“這是皇祖母派來監視我的,”蘇陌憶坐會榻上,端起茶甌,“上次在太液池,你落水一事讓皇祖母起了懷疑。你若不想多生事端,下去的時候注意些,別被發現了。”
“哦……”林晚卿應了一聲,收起東西走人。
行到門口,還沒來得及去推門,她便聽到身後傳來茶甌被打翻的聲音。
哐啷一聲,水花四濺。
蘇陌憶像是中了邪,眼神空洞又清明地看著林晚卿,手裡好好的茶甌碎了滿地,茶水溼了袍裾。
“大人?”林晚卿也是被他這幅樣子嚇了一跳,疑惑地行過去,剛要去拍他的肩,手卻被蘇陌憶一把抓住了。
“我知道了!”他倏地激動起來。
“大人知道什麼了?”林晚卿問,手腕被他掐得生疼。
蘇陌憶全然不管,拽著林晚卿豁然起身,“那個兇手,我知道我們為什麼一直查不到他了!”
“啊?”林晚卿沒想到他說的是這件事,追問道:“為什麼?”
“因為我們一直查的都是男人!”
林晚卿眨眨眼,“姦殺案……難道,還要查女人麼……”
“糊塗!”蘇陌憶恨鐵不成鋼地甩開林晚卿的手,推開窗戶指著那兩個跟蹤他的人道:“我們要找的,是這種男人。”
“遇到姦殺案,官府首要懷疑對象都是男子,沒有人會從女人身上查起。”蘇陌憶奪過林晚卿手裡的筆錄,展開瀏覽起來。
“但是男子想要進入女子閨房,在夜裡都是難事,更何況是白日?這些案子的時間都發生在白天,這就說明,兇手是根本就不會被懷疑的對象。”
眼前燭火一閃,腦中斷掉的那一環終於接上了。
林晚卿急忙湊到火光下,將整個案子的所有細節都理了一遍。
作案時間,白日;作案方式,捆縛;發案季節都是秋末東初,或者春末夏初的換季時節;死者傷口呈現不同的形式,有寬厚的鈍器刺傷,有利刃劃傷,乳頭又是被什麼東西整整齊齊切掉的……
兩人的目光同時停留在筆錄上記載的製衣那一欄。
兇手是個裁縫!
作案時間在換季,是因為那時正是縫製新衣的時候;裁縫都會帶上軟尺和剪刀,軟尺用於捆縛,剪刀是作案兇器!
一個男扮女裝的裁縫要與女子單獨相處,替她製衣,沒有人會覺得不妥。這樣,兇手就有了作案條件。
“是!”林晚卿因為激動而雙唇顫抖,“我記得有一位花娘說過,南曲有一個手藝一流的女裁縫,大家都會重金求取他的定製。”
“他是個啞巴?”蘇陌憶問。
林晚卿一怔,用見了鬼的表情看向蘇陌憶,最終還是緩慢地點點頭,難以置信道:“你怎麼知道他是……”
蘇陌憶已經迫不及待地要衝出去。
他從一旁的衣架上隨手抄起一個披風,兜頭往林晚卿身上一罩。
“他身邊可不是衙門裡的粗人,這些歌姬樂師對聲音何其敏感,他若是不裝啞巴,這男子身份能瞞這麼久?”
蘇陌憶推開門,對著另一間屋裡的葉青道:“去大理寺帶人,跟本官去一趟繡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