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青樓
當房門被敲開,隔著滿室沉香和清茶氤氳,林晚卿和蘇陌憶多日不見,兩相對望,都愣了片刻。
蘇陌憶率先反應過來,迎著林晚卿詫異的目光解釋道:“我是來問話的。”
好似生怕她誤會自己不務正業,尋歡作樂。
可是解釋完的蘇大人又很後悔,怎麼有種偷偷摸摸上青樓卻被夫人抓包的錯覺。他以拳抵唇咳了兩聲,無縫轉換回以往不苟言笑的模樣,兀自撩袍坐回了榻上。
林晚卿倒沒想那麼多,她謝過老鴇,行過去坐到了蘇陌憶旁邊。
紫檀木書案上整整齊齊擺放著兩摞卷宗,前面一個筆架,上面的筆依舊是長短粗細一字掛好。
紙和筆都是蘇陌憶自帶的。
茶和茶甌也是。
林晚卿一時也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嘆,只撿了本蘇陌憶翻開的卷宗——姦殺案。
原來這人是到這裡來幫她查案的。
“大人,”她對著蘇陌憶道:“我還有幾個問題想問。”
花娘們又戰戰兢兢地坐了回來。
林晚卿從懷裡掏出之前整理好的疑點,又取來一支筆,開始問話。
“各位可曾聽說過這南曲的青樓裡出過什麼強姦案?”
問題一出,眾人都沉默了。
林晚卿見狀安慰道:“各位可以不用告知受害者姓名。”
一位花娘忍不住小聲嘀咕,“有倒是有,只是沒有人會去報案罷了。”
“這是為何?”
那位花娘輕哂道:“之前不是沒有姐妹去報過官。只是青樓女子本就是賣身作活,因為這樣的事情去報官,官府除了奚落諷刺,誰當真會立案去查。”
林晚卿覺得心口有點堵,又道:“那姐姐可曾聽人說起過那位強姦案的犯人?”
“我倒是聽說過,”另一位花娘開口,“據說那人喜歡從後面襲擊,行那事的時候要將人的眼睛捂起來。哦!據說還咬掉幾個姑娘的乳頭。”
“還有嗎?”蘇陌憶忍不住插話,凜冽的語氣讓方才說話的花娘一抖,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
她支支吾吾道:“奴、奴家也是聽說……”
林晚卿當即飛了個眼刀子給他,“大人公務繁忙,這問訊的事就交給卑職來吧。”
“……”蘇陌憶只好埋頭做起自己的事來。
後面的問話林晚卿都是輕柔而和緩的。她的聲音像房間裡淡紅的紗幕,混著沉香的味道,有些醉人。
一旁複審案卷的蘇陌憶忍了幾次,最終還是忍不住抬眼看她。
室內的光線明亮,將人的微表情照得分毫畢現。
與大多數刑獄之人不同,林晚卿問問題的時候眼神是溫柔的,沒有盛氣凌人,沒有頤指氣使,彷彿只是朋友間的問候,沒有一絲審訊的架子。
她還會笑著說“無妨”,聽得入神了會啃一啃手指甲。
燭光漸漸地暗下去,當林晚卿問完最後一個人,夜已深沉。
蘇陌憶看看自己手裡從開始到現在,只添了兩行字的呈文,懊惱地扶助了額角……
“大人,”林晚卿整理好手頭的東西,“卑職問完了。”
“嗯,”蘇陌憶提起筆,餘光卻虛虛地落在她撩動的袍角,“可有什麼收穫?”
“幾位死者和受害者分別在不同南曲的青樓,”林晚卿看著手裡的筆錄道:“故而卑職
問了問這些青樓可有什麼地方用人是共通的。”
“有嗎?”蘇陌憶問。
“有的,”林晚卿用筆頭指著卷宗上面幾行字道:“青樓裡的姑娘需要學琴學詩,故而教得好的師傅,各家都會爭相聘請。”
她頓了頓,又道:“還有姑娘們的衣裳頭面,也會聘請盛京最有名的裁縫來做。另外就是教習姑娘們閨房之事的嬤嬤,還得慢慢排查下去。”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林晚卿沒有覺察到蘇大人那張臉,已經悄無聲息地從髮梢紅到了脖子根……
她說完兀自收好東西,起身道:“時候不早了,卑職就先告辭了。”
那抹青灰色站起來,俯身去拿寫好的筆錄。
“等等,”蘇陌憶喚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