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節

 沈溪山沒應聲,目光落在那屍體上。

 死的人正是他們隊伍之中的一位乙級獵師,在所有人都沒察覺的時候,被人齊齊切斷了脖子,甚至連守夜的蘇暮臨都沒聽到半點動靜。

 據蘇暮臨描述,他是與這妖邪暗中對抗了一番,儘管那妖邪藏得很嚴密,卻還是被他敏銳的感官給洞察,繼而給眾人喚醒,以免它再對第二個人出手。

 當然,這顯然是他為了給自己先前那屁滾尿流的樣子挽回些顏面而說的瞎話,眾人心照不宣,並未拆穿他。

 雲馥甚至十分捧場道:“多虧了你蘇公子,若不是你如此警惕地守夜,我們恐怕還會有人遭這妖邪的毒手。”

 蘇暮臨被誇得舒坦,連腰板都暗暗挺直了不少,故作謙虛道:“分內之事罷了。”

 話音落下,廟中又靜下來。

 步時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躺在地毯上繼續睡去,並未被這突發的事情驚動。

 沈溪山靠坐在牆邊,一隻腿曲起,手腕懶散地搭在膝蓋上,面容被昏暗的光影籠罩,使他沉思的眉眼顯得相當高深莫測。

 其他人則圍著燒得旺盛的火堆而坐,所有人的臉上都籠罩著一股凝重。

 同行的夥伴悄無聲息地死在身邊,廟內這麼多人


竟無一人察覺,若非是這妖邪的能力凌駕所有人之上,就是這座城詭異得沒有章法。

 “我原本想著,再是如何兇險的妖邪,只要我們合力對抗,未必沒有一戰之力,但眼下同門在我們身邊被害我們卻毫無知覺,恐怕這座城比我想象得更加危險。”

 孟觀行緊皺著眉頭,面上盡是愧疚。

 自打出發以來,他對這個隊伍裡的人都頗為照拂,就算是頂著沈策身份的沈溪山,也沒少得到他的關懷。

 他覺得自己年齡最大,有責任照顧底下這幫年齡小的,牢牢地揹負著師兄的重擔。

 可就在他閉眼睡一覺的功夫,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般沒了,他卻連害他的妖邪都找不到,一時間愧疚充滿了他的心腔,他說了兩句話,像失盡了力氣,不再出聲。

 “或許……”宋小河低頭把玩著手中的小日晷,指尖不斷在上面撥弄著,隨口說了一句,“它就在我們身邊呢。”

 話一出,眾人的目光立即聚集在宋小河的身上,沒人接話。

 宋小河覺得身邊人的眼神有些奇怪,便疑問,“我是說錯什麼了嗎?”

 她只不過自己心中的猜測隨口提出來,並未深想。

 但這話落在其他人的耳中就是另一重味道了。

 莊江兀自鎮定,沉著聲音道:“宋姑娘,是懷疑害人的妖怪出在我們幾人之中?”

 此話一出,幾人臉色各異,雖無人說話,但戒備之態已然盡顯。

 宋小河訝然地睜大眼睛,吶吶道:“不是啊,我只是猜測那妖邪說不定就在我們周圍沒有走遠,只不過它隱藏氣息的本事很強,所以我們才未能發現。”

 廟中統共就這麼幾個人,自進入這片禁地開始就一直在一起,如若他們當中出了妖邪,那才是更讓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表明城中的妖邪能在所有人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頂替了他們其中的一人。

 蘇暮臨弱弱道:“可方才我一直在守夜,你們都在睡覺啊,沒人睜眼。”

 “別疑神疑鬼,我們從進城開始就一直在一起,若是有妖邪近身,我們怎會不知?”楊姝開口,將幾人隱隱慌亂的情緒壓下去,道:“若是真有此等厲害的妖邪能在我們所有人清醒狀態下,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人替換,那我們即便是找出了這妖怪,怕也是死路一條。如今在這詭異的地方,同伴才是最重要的,若我們互相猜忌,只怕沒等那妖怪現身,我們就先自相殘殺起來。”

 清醒狀態和睡著完全是兩碼事。


 眾人清醒之時,警惕性極高,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被注意到,如果當真有邪祟在所有人都沒感知到的情況下殺人頂替,那麼這妖怪的力量必定是遠遠壓在所有人之上。

 實力懸殊,一旦相遇,即是死期。

 楊姝的話讓眾人多少鎮定下來,孟觀行附和了兩聲,而後道:“先休息吧,待天亮了我們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