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裴定西把耳朵貼過去:“你說什麼?”

 貼在他唇邊, 這回聽清楚了。

 “信……嚴笑。”

 “不可信……趙景文。”

 “信……葉碎金。”

 裴澤停下換氣。

 “若……有變,向……碎金……求援。”

 “向碎金……稱……”

 這片刻的迴光返照結束, 裴澤的眼睛漸漸失去光彩。

 最後,他看著空氣,呢喃。

 “父親……我, 我無能……”

 我丟了裴家的基業。

 回不去劍南了。

 “父親……”

 裴澤的手垂落。

 壯志未酬, 含恨而終。

 這一生, 他都是那個奔波在逃亡路上的十九歲青年。

 從未停下過。

 裴定西握著裴澤的手, 呆了許久。

 終於他站起來, 喚人:“來人。”

 親兵應聲進來, 看到裴澤閉著眼,尚不知他已經過身。

 裴定西道:“父親去了。把大家都叫來吧。”

 親兵大驚,腳步踉蹌地去了。

 不一刻,將領們都來了,軍帳裡擠滿了人,卻鴉雀無聲。

 裴澤,裴家軍的主人,裴家軍的軍魂。

 他沒了,裴家軍怎麼辦?

 有人哭了,頓時傳染開來,哭聲一片。

 軍帳內,軍帳外,都是哭聲,哀慟十里。

 裴定西卻沒哭,少年的臉上始終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沉靜。

 “退兵吧。”裴定西道,“就先到這裡,先送父親回去安葬。”

 主帥身故了,自然不可能再打下去了,只能退兵。

 當下眾人商議,誰在這裡駐守,路上怎麼安排等等。

 最後,裴定西道:“給姐夫和令之兄送信。”

 自有人應了。

 眾將散去,各揣心思,俱都不安。

 少主雖沉穩,可他,終究只是個十五歲的少年。

 裴家以後會怎樣?

 趙景文在京兆府守家。

 因地盤的擴張,裴澤如今把治所遷至京兆府。

 收到了裴澤謝世的消息,有短短几息的時間,他凝固若雕像。

 因人生重大時刻,總得有點時間去消化、理解、思索、決定,對許多人,這個時間可能是數日甚至數月。

 對趙景文,就是這幾息。

 短短几息的凝固之後,他沉聲道:“知道了,我這就去告訴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