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覆水(6k)
白色的樓上貼著彩色的裝飾,彩燈明亮,燈光的中心是一行黃色的牌子,“Lyric opera of Chicago”。
芝加哥歌劇院,美國最著名的三大劇院之一,每年都有無數遊客慕名而來,或是進入參觀,或是欣賞演出,在每年的九月到第二年的一月之間,經常會有大型的歌劇演出在其中展開。
現在不是時節,但不代表沒有正常的表演。
來者皆衣裝革履,廳內富麗堂皇,音樂是屬於人類的寶貴的精神財富,但很多時候,這樣的精神財富需要一些物質財富作為接觸和欣賞的基礎。
柳淼淼扯了一下自己禮服裙的下襬,抬起頭仰視著高聳的廳內和星雲般藍紫色的天花板,天花板的中間是巨大的暗金色的圓環吊燈,兩側則是稍高一些的貴賓露臺。
作為芝加哥大學音樂系的一員,她今天是跟著自己的華裔老師一起來看演奏會的,今天上臺演奏的是一位著名的管風琴大師,歌劇演員們則是負責和聲歌唱,故事是經典的《尼伯龍根的指環》,只不過為了凸顯管風琴改為了更加簡短直白的劇本,而不再是大型演出時一幕可能要好幾十分鐘的長篇。
柳淼淼的老師坐在柳淼淼左邊,右邊的座位則是一位風度翩翩的年輕人,留著富有藝術家氣息的小鬍子,不過他來的稍晚了一些,剛落座燈光就暗了下來,演出即將開始。
此時的舞臺上顯得更加明亮,第一位女高音登場,在管風琴驟然升騰起來的音樂中,她尖銳的高聲彷佛刺破了雲霄,一個傳奇的神話就此粉墨登場。
柳淼淼以前也沒看過歌劇,她倒是聽過許多西洋樂和民樂大家的演奏會,也正是這些薰陶才讓她的鋼琴水平確實達到了同齡人中相當優秀的水準——只是在芝加哥大學,這份優秀其實也沒有突出到無法被忽視,所以自己的老師這麼喜歡自己這個學生,柳淼淼是覺得挺幸運的。
詠唱聲高昂,侏儒阿爾貝里希出於被拒絕的憤怒和嫉妒盜走了萊茵河底的魔金,河水變得混濁,水仙女們追悔莫及,阿爾貝里希將之鑄造成了帶著魔力的指環,發誓斷絕愛情。
後來眾神之王騙走了這枚指環,阿爾貝里希絕望之下詛咒擁有指環的人也必將得到指環帶來的災禍,詛咒立刻生效,一個悲愴的故事拉開帷幕。
柳淼淼在音樂鑑賞上有很高的天分,她能聽的出來演奏者和歌唱者嘗試著容納進那片神話世界的情感演繹,在那片光怪陸離的背景下,愛情、仇恨與憤怒如同各自燃燒的火焰,永世不滅。
雖說是簡短版的演奏會,但是徹底結束也要個半天時光,每一幕中間都會留出一點時間佈置舞臺和用於觀眾休息,柳淼淼和導師小聲討論著關於剛才音樂的理解,她的老師名叫賽麗卡,燙了一頭金髮,是圈子內頗有名氣的鋼琴大師和古典音樂專家。
“你覺得剛才的演出如何?”賽麗卡看著自己的學生,她很多時候倒不是覺得柳淼淼將來真的能繼承她的衣缽,只是純粹覺得柳淼淼順眼,在相處的這幾年裡願意帶帶這個小女孩而已。
家境殷實的人往往才能走上藝術的道路,但這樣的人也往往缺乏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柳淼淼的天賦不錯,不過還不足以能讓她輕易走上世界的尖峰。
“很美,負責演奏的杜爾大師也很厲害。”柳淼淼先是肯定道,隨後她遲疑了一下,“只是裡面好像有些鍵的音有一點點偏差。”
“聽力不錯。”賽麗卡讚許道,“不過這是有原因的。”
“杜爾先生已經結婚很久了,每年的這一個月,為了紀念他和妻子的愛情,他都會把單簧管的音栓調高一點點,因為他的妻子就是吹單簧管的,而他們的結婚紀念日就在這個月。”坐在柳淼淼另一邊的蓄著小鬍子的男人加入了這場對話,而柳淼淼和賽麗卡明明用的是中文交談,這個男人竟然也會一口熟練的中文,“很抱歉未經許可加入了你們的對話,我對音樂及其相關的東西都很感興趣,總是想與人分享分享。”
“無礙。”賽麗卡主動說,“你看著很年輕,也是音樂系的學生嗎?”
“不是,我就讀於美術系,只是對音樂略有涉獵。”年輕人謙虛地說,她看了看這位中年女教授的臉,思索了一會兒,“我想起來了,您是賽麗卡教授嗎?”
“是我。”賽麗卡心情看起來很好,畢竟研究古典音樂的人並不像是明星那樣有辨識度,能認出來的說明在這個圈子裡確實花了不少精力學習研究。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拉赫,是弗吉尼亞州立聯邦大學的研究生。”小鬍子男人顯得彬彬有禮,“很榮幸在這裡見到一位真正的古典音樂上的大師,這位是您的學生嗎?”
柳淼淼不想透露本名,於是主動用了英文名自我介紹:“我是露西。”
“您好。”年輕人的目光顯得矜持而禮貌,“看露西小姐漂亮的手就知道,您的鋼琴談的一定很不錯。”
“謝謝,我還有很多東西需要學習。”柳淼淼的回答很有東方人含蓄謙遜的意思。
他們就剛才的表演深入談了一會兒,其實主要是賽麗卡和拉赫在交談,柳淼淼只有在被問到的時候才會回上幾句,這位皇家美術學院的年輕人很優秀,但是柳淼淼對他並沒有什麼興趣,甚至有些想掏出手機看看舒熠然回她之前的消息了沒有。
對於那位師兄時不時長時間失聯的事情柳淼淼都要習以為常了,畢竟在QQ上他們每次話題一共也聊不了幾句,柳淼淼也不想顯得目的性太強,畢竟據路明非說舒熠然失去了喜歡的女孩,她不想讓自己以某人的替代品的方式去爭取什麼東西,哪怕輸了大不了要輸的堂堂正正。
雖然她在舒熠然那裡好像從來就沒有踏上賽道的機會。
很快第二段劇情即將開始,觀眾席的燈光再度黯淡下來,交談的人們也都恢復了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