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石子鋪路勝於荊棘
其他的瓦蘭吉也是這麼想的,但是瓦西里伍長卻此時意味深長地看著自己的部下們說:
“上一次只是皇帝陛下單方面停止追查,而這一次是皇后,至於原因坊間那些不好聽的流言,想必你們應該多少也聽說了吧!”
聽了這話,瓦蘭吉們包括不遠處坐著的伊戈爾這時都已經回過味來,早已經有流言蜚語說當今皇后杜卡琳娜和大臣瓦塔澤斯關係曖昧,以至於有風言風語說,瓦塔澤斯並非是死於政敵的謀殺,而是被阿萊克修斯皇帝派人暗殺的。其中內容說的煞有介事,甚至被下城區的戲班子編排成戲劇,而早就看慣了酒神讚歌的貧民們對這種尺度極大的下九流的表演劇當然是喜聞樂見。
“宮廷之中已經命令重新徹查這件事情,接下來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你們都要收斂一些,把密道的羊皮紙都先放到我這裡。”瓦西里站起身來從手下們一一拿走了本來交給他們的君士坦丁堡密道圖紙。這些都是過去走私商人繪製的,經過瓦西里自己整理之後,他手底下的小隊便靠著對這一條條四通八達的密道勒索走私商人當外快如今羅馬軍隊上下撈錢早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畢竟就連皇帝對此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一直沒發軍餉的士兵不要鬧事就好。
但今時不同往日,隨著瓦塔澤斯大臣遇刺的事情被徹查,往日犯罪滋生的君士坦丁堡勢必迎來一場嚴打,瓦西里當然要提醒自己的部下們要收斂起來不要這時候撞到御衛軍手上,那些傢伙即便是他們瓦蘭吉衛隊也不願意太過招惹。
“還少一份,頭兒,應該在小伊戈爾的手裡。我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他給拿去了,準時昨天我麼幾個喝醉了,讓那小子趁虛而入了。”將繪製密道的羊皮紙全部交到瓦西里的手上,瓦蘭吉們才發現還少一張。
而只見瓦西里皺了皺眉毛說道:“他那張待會兒我去要,這個時候也不知道那個臭小子又跑到哪裡去了。好了你們幾個先回去吧,我還有其他事情要辦,先到這裡吧!”
“好嘞,頭兒,那我們先走了。”幾個瓦蘭吉們點了點頭,將面前的葡萄酒一飲而盡又嚼了幾顆橄欖果便徑直走出了酒館。而此時,酒館之中仍然靜悄悄的,因為所有人的注意還停留在唯一一個沒有離開的瓦蘭吉的身上。儘管沒有人聽懂他們剛才的交談,但是顯然從他們語氣裡商人們看出了某種不安君士坦丁堡又要不太平了。這麼多年來,君士坦丁堡一旦發生什麼罪提心吊膽的便是這些商人們,畢竟當年曼努埃爾一世捕殺拉丁商人的那一幕仍然令人心有餘悸。
就在所有人還在尋思著怎麼回事的時候,伊戈爾這時悄悄地離開了自己的座位,瓦蘭吉衛隊一出現他便終止了和羅斯商人的交易,貓著腰生怕被瓦西里看見自己。而現在除了瓦西里其他的瓦蘭吉們都已經離開,壯著膽子,伊戈爾也準備渾水摸魚立即溜出這裡。
可他偷偷摸摸剛剛靠近酒館門口邊,一隻結實有力的大手便壓在了他的肩膀上。
“疼疼疼!”
伊戈爾可沒有其他瓦蘭吉們那麼強壯,痛的大叫起來。
站在他身後抓住他的正是一直在等他出來的瓦西里,“伊戈爾,你見到我現在連招呼都不打了?”
“嘿嘿,瓦西里大叔,原來是你啊!沒想到這麼巧。”
“別裝了,把東西給我。”瓦西里像拎著小雞仔似的把伊戈爾提到了酒肆角落裡沒好氣地看著還在自己面前裝傻的少年說道,“剛才我和其他人說的話你應該也都聽到了吧?這幾天風頭緊你給我老老實實待在我身邊哪裡也別去,你要是出什麼事的話,塞爾吉烏斯那傢伙可饒不了我。”
“什麼東西啊?”伊戈爾攤了攤手,索性裝傻到底。
“廢話,當然是地圖了,你這一個月光是在佩拉瑪門光是在走私商人身上刮下來的油水便夠你花銷的了。人家都告狀告到我這裡來了,你還跟我裝模作樣啊!你信不信我把你在這兒的事情全部告訴塞爾吉烏斯。”瓦西里白了伊戈爾一眼,雖然伊戈爾和他一樣身上流淌著瓦良格人的鮮血,可是卻原原本本繼承了他母親那一半猶太血統。
“別別別,我拿出來就是!”
見對方拿出了殺手鐧,哭喪著臉的伊戈爾只好將一直貼身存放的君士坦丁堡密道圖還給了瓦西里伍長。
“我也是沒辦法,我真的缺錢啊。”伊戈爾埋怨地將桌子上加了一點肉桂的葡萄酒一飲而盡,給自己單薄的身子好好取取暖。“從我進入瓦蘭吉衛隊之後我就沒有看見過一塊銅板的薪水,這和塞爾吉烏斯修士說的完全不一樣。”
幾個月前,在自己父親曾經的戰友塞爾吉烏斯修士的幫助下,伊戈爾成功可以到聖伊琳娜大教堂下屬的修道院見習,而在那位不近人情的胖修士介紹下,伊戈爾又認識了眼前這位同樣是自己父親過去的同袍瓦西里伍長,隨後他才得以離開都城巡防軍營成為一名瓦蘭吉,接替他父親曾經的職務。伊戈爾本以為自己終於可以擺脫原來緊緊巴巴的日子,畢竟一名瓦蘭吉戰士每個月也有十幾枚銀諾米斯瑪的薪水,但是他卻萬萬沒想到連皇帝的禁衛軍居然也已經足足一年沒有發軍餉了。大失所望的他當場就想把發在自己身上的這身盔甲連同那柄羅姆法亞劍不是斧頭是因為伊戈爾拿不動,只不過這樣走的話他可能會被當場軍法從事。
“所有人都是這樣,我之前已經上去催了好多次,一直沒有下文。所以沒有什麼好抱怨的,像我們這裡你至少可以衣食無憂,邊疆區的士兵日子可比你過的慘多了。”瓦西里將地圖收好放在懷中的口袋裡,無奈地說道,作為昔日的同袍他已經很照顧眼前這個戰友的孩子了,可是伊戈爾顯然是在家鄉沒有受過嚴格的訓導,心性上明顯有些偏離了,無怪乎塞爾吉烏斯會讓自己來鍛鍊鍛鍊他。不過平心而論,瓦西里卻依舊看好眼前的這個孩子,因為伊戈爾的身上有著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潛藏的“品質”。
“如今國家風雨飄搖,該忍耐還是忍耐一些,知道瓦蘭吉衛隊為什麼兩百多年一直能夠得到歷代羅馬皇帝的信任嗎?就是因為我們能夠忍受凜冬的苦寒而絕不屈服。只有做到這一點才是一名真正的瓦蘭吉。”
“可是我們在冰天雪地裡換來的卻是貴族們在溫暖的豪宅裡尋歡作樂,瓦西里叔叔,你覺得這公平嗎?瞧瞧外面那條教會捐修的絆腳路倒還真配的上我們那位彼得大教長的手筆呢!全都是小石子想必花了他們不少錢。拉丁語中彼得prs意為小石子”年少氣盛的伊戈爾忍不住反駁道,相比起在塞爾吉烏斯修士面前的拘束,他在瓦西里的面前一點也沒有掩飾的意思。
“我理解你的心情,伊戈爾,但是每一個人應該怎麼活著都應該由自己決定而不是被旁人左右。你還年輕,有些事情你還不明白。”瓦西里平靜地看著眼前的少年,他完全沒有將伊戈爾當外人,用一個長輩的口吻說道。
但是伊戈爾卻並不理會,望著窗外陰沉的天空,說道:“我當然是在為我自己而活著,瓦西里叔叔,我的父親用他的活生生的例子告訴我,在這座城市只能拼盡全力向上爬,任何的懈怠都會使得墜落入悲慘的深淵,而我絕不會掉落下去,這就是我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