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擊打牧者
“大人,天色不早了,咱們也應該回去了。”這時,只聽隨侍在側的護衛們說道。如今的君士坦丁堡夜裡也不像過去那麼安全了,民生的惡化令治安大不如前,而連軍隊的軍餉都發不下去了,早已經斷了炊的都城戍衛自然也懶得管事。
而一向輕裝簡從的瓦澤塔斯再繼續待在外面也的確不太合適,男人隨即點了點頭,“嗯,的確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正當瓦澤塔斯準備離開的時候,原本沉寂的聖伊琳娜大教堂的大門轟然打開,聖堂之中通明的燭光灑在門前。教堂裡走出了一老一少兩個人,一個身穿黑袍顯然是教會的修士,而另一個卻是一身俗裝打扮的少年很是稚嫩,顯然並不是教堂裡的人。看到這一幕,瓦澤塔斯不禁奇怪,這麼晚了怎麼還會有人到教堂裡來。
不過這個念頭也僅僅在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身為財政大臣的他自然不可能去窺探他人的,目光僅僅片刻停留,瓦澤塔斯便帶著他的侍從們離開了教堂前打道回府。
“你怎麼來這裡的?”身穿黑袍的胖修士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少年口吻中帶著一絲慍怒。
而侷促的少年並不敢直視面前修士的眼睛,遠遠地看著後面聖堂中的鍍金鐵十字架,恍惚有些走神地嚥了咽口水。
“這兒要是進去了,就再也不用忍受那座人間地獄了!”少年心想,在很小的時候他便一直夢想著能夠成為一名教士出人頭地,這樣便可以徹底擺脫貧苦和卑微。然而少年的幻想很快便被不悅的呵斥聲拉回到現實之中。
“我在問你話呢,伊戈爾!”胖修士不耐煩地大聲說道。
而這才反應過來的少年嚅囁地說:“是的,塞爾吉烏斯先生。我是想請您收留我我在軍營裡實在待不下去了。”
“待不下去了?”胖修士斜著眼看著少年。
“是的,先生,”而名叫伊戈爾的年輕人有氣無力地答道。
“啊!那這太好了。”
塞爾吉烏斯修士看了看伊戈爾,那雙眸子裡的眼神像是要把少年僅餘的生命奪走:“我是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才給你安排到軍隊裡的,你的父親無疑是當年最好的戰士,同樣也是我二十年的老朋友。而你卻辜負了我對你的期望,既然你不願意留下,那麼我給你準備路費安排你回克里特島去。”
“先生,您不能這樣!”伊戈爾用顫抖的聲音說。
“那你還想怎麼樣,”修士頂了他一句,生氣地看了看他。他那雙擠在一起眼睛突然加倍地明亮,嘴角的贅肉不自主地動了動。而這一切在年輕的伊戈爾眼中,充滿了對自己的戲謔。表面上,眼前的這個男人是自己父親的老朋友,但是在伊戈爾看來他根本瞧不起自己這個從南方來的窮小子。所謂安排他到軍隊之中不過是敷衍而已,那點微薄的薪水他甚至無法維持在君士坦丁堡日常的開銷。
“我只是希望您把我留下來,我的記憶力、理解力不乏,思考力也有。我曾經在克里特島上學過一點神學,只要我經過必要的考試相信一定可以協助您的。我並不適合在軍營裡,也許更適合這裡!”即便感受到了被輕視,伊戈爾仍然懇切地請求道。
然而回應他的卻是教士的冷笑,“更適合這裡?呵呵,我親愛的孩子,看樣子你還是什麼也不明白。我知道的你的小腦袋瓜子在想著什麼,無非是以為成為教士自己可以一步登天變成一個體麵人。但是你要明白我穿上這身黑袍是因為我的德行當得起這個酬報但是你,憑現在的你天主所能給你的對等的酬報只能是這身軍服。”
胖教士望著天,劃了個十字。然而看到這個手勢,伊戈爾卻感受不到任何的神聖而是體會到周身冰涼的極度憤怒和屈辱。
而修士顯然也察覺到了這一點,“我這裡有有幾十個期望從事最神聖的職業的人,”塞爾吉烏斯終於說道,口吻忽然發生了變化,嚴厲卻並不兇惡,“而真正合格的人少之又少,我可以答應你的請求,將你放入我考慮的範圍內。這是我對我的老朋友所能做到的極限了。但是孩子你要明白,我的保護既非偏袒,亦非姑息,而是對罪孽加倍的關注和嚴厲。現在豎起耳朵聽好,我不會重複第二遍。”
看著胖修士的口氣稍稍有些緩和,伊戈爾的心中又升起了一絲希望。
“你能說拉丁語嗎?”塞爾吉烏斯教士問。
“是的,會說一點,塞爾吉烏斯先生。”伊戈爾答道,儘管拉丁語早已經不再是帝國的官方語言,但是閱讀宗教典籍仍然缺少不了它的輔助,而在來君士坦丁堡之前,伊戈爾便早已經做好了功課。
談話繼續用拉丁語進行。胖修士的眼睛的表情漸漸變得柔和一些,對眼前的少年態度也好了許多。
塞爾吉烏斯考察的是伊戈爾的學識,不僅僅是聖經,也包括其他先賢的理論,而眼前這個少年展現給他知識的廣度不禁讓他感到驚訝。似乎是和克里特島的歷史複雜有關,伊戈爾除了通曉神學基礎之外,還懂得不少其他異國的風土奇聞,這的確十分難得。
停頓了片刻,重新打量了一番,此刻塞爾基烏斯教士已經對這個叫伊戈爾的少年有了新的認識。
“好吧,你從明天起可以隨時過來請教我,這裡的大門隨時向你敞開。但是軍營裡的工作你仍然要繼續幹下去,直到我認為你合格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