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小五wu 作品

第四十五章·比拼

 經方寧、沈昱二人多方打聽,得知羅晉顏的這幅天魔仕女圖,正是他去樊城為女兒挑選衣料時,偶然在多寶街撿漏所得的。
  而樊城的方位,與辛夫人詞中所暗藏的東南方正好吻合。  吉榮縣位於益州東北,臨近江南,是通往西南方的要道,而在其東南方,正是以布商絲客而聞名的樊城,相距二百里,馬車交替而行,約莫四五天便可抵達。  兩人確定好最近的路線,便收拾好隨身的行囊,去衙門向姚縣令請辭。  羅畫師暴斃這樁懸案的水落石出使姚縣令名聲大漲,慕名而來投遞的門客接踵而至。  姚縣令此時還需處理此案的後續事務,一時間忙得腳不沾地,聽說沈昱、方寧要走,急忙抽空見了兩人。  姚縣令自知久留不得,自己掏腰包,贈了些錢財,只說是路上的盤纏,以表心意。  方寧盯著那銀錢算了算,比一個縣令五年的俸祿還多,心裡不免打鼓,遲遲不肯收下。  她瞧對方的吃穿用度挺闊綽,怕是貪汙所得,哪日東窗事發,那自己和師兄就成了收受賄賂的倒黴蛋,得不償失啊。  沈昱亦有所想,略顯尷尬的將手攏在袖中,欲開口婉拒。  姚縣令看出二人心思,坦蕩一笑,解釋道:“哎呀,二位放心啦。在下家中三代皆做絲綢生意,積累了些許家財,承蒙祖上庇佑,至今不曾落寞,這點錢拿出來,還怕被二位嫌棄呢。”  說罷,一個勁兒的向方寧手裡塞。  二人推脫不得,只好承情收下。  分別後,沒走幾步,便看到邵夫子坐在主幹大街旁的一家酒肆外,醉倚欄杆,搖搖望來,手拎酒壺,似笑非笑。  方寧、沈昱趕緊迎上前。  邵夫子跟著起身,輕輕揚手,示意尋一處僻靜地說話,隨即臂腕一轉一拋,酒壺穩穩落在丈許外的桌案,袖袍蕩蕩,颯颯風流。  “二位師侄,那幅畫研究得如何了?”  一站定,沈昱就迫不及待地開口:“還是師叔慧眼,我與師妹看了大半夜才發現這畫中的玄妙。如今正準備往樊城去,不知師叔可要與我們一道同行?”  邵夫子灑脫一笑,指了指西北方,“我有要事在身,需前往江月鎮尋望星樓,恐怕不能與你們同路了。我在此等待,就是特地向你們道別的。”  方寧眉目間顯出一絲遺憾,拱手拜別,“那祝師叔此去順遂平安,來日再聚。”  半夜的雨仍未停歇,此時的雨滴更加急促了些。  青石城牆下,經年久別的兩代師徒,相處不過幾日再次辭行,分別踏上各自的茫茫前路。  方寧、沈昱披星戴月,走馬躍江,翻山過鎮,三日後抵達樊城。  入得城門,方寧與沈昱就見滿大街擠滿了行人過客,花車巡遊,鑼鼓震天,郎君娘子華服衣袍,絲綢錦緞飄揚在空。  “自前朝起,樊城便以織繡布匹聞名,我們現下大約是趕上了他們一年一度的織錦節。每逢此節,各大布行都會帶著自己家最好的料子,請花樓勾欄裡容姿出眾的清倌小娘穿上,乘花車遊街,”沈昱見不太遠遊的方寧看這幅圖景看得出神,不免啞然失笑,出聲拉回她的神智,繼續講解道:“他們會選出其中服容最美的一位身上的衣錦作為錦魁。而獲得錦魁的那家布行,在這一年就會名聲大噪,價格亦會跟著水漲船高。”  說話間,兩人已走到了天字街口。  人群中陡然傳來一陣躁動,暗香隨風而至。  二人尋聲望去,街頭有一輛垂錦掛玉的花車叮噹而來。車中美人薄紗蒙面,彩蝶織金,芳馥飄溢,輕紗流光溢彩,素手掀起面簾淺笑,生得一副傾倒眾生相。  花車四方侍女捲起珠簾玉幕,盈香探纖手,粉蝶停皓腕。  接著美人輕盈起身,於花車之上,披紅綢而起舞。穿在身上的織錦羽衣,柔軟如紗,金絲鉤邊,多層疊加,通體橙紅漸變,裙襬寬大,層次豐富,隨著步伐而搖曳,舉手投足間,反射出細碎的光芒,似人躍而乘風,踏彩霞以飛天。  “那不是晚香樓的舞姬凌紅嗎?聽聞她容姿豔絕,尋常人千金都難買她一面,怎麼如今竟同意乘花車遊街了?”  街頭有人伸長了脖子去看那花車上的美人兒,嘖嘖稱奇道。  另一人嗤笑道:“你再仔細瞧瞧她身上穿的是哪家的衣服?這香風蝴蝶,可像什麼?”  “難不成她穿的是葉家新出的香思錦?”先前說話的那人聞言忙將自己視線從美人臉上挪開,轉而目不轉睛地盯著她身上的如雲錦繡,方才注意到那衣料,不由驚奇地嘆道,“‘盈香欲為花織錦,月下相思引蝶來’,古人誠不欺我!”  銀鈴聲陣陣,一輛輛花車魚貫而過,載著凌紅、攜

著蝴蝶與香風的那一輛,也很快隨之消失在街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