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雲開
咚、咚、咚!衙門前的堂鼓驟然被人敲響,枝頭鳥雀驚飛,盤旋在陰沉的天空上,沉悶的鼓聲迴盪在吉榮縣上空。
“老身範氏,以此鼓為我兒、原譚林書院先生、十里街畫師範黎鳴冤!狀告秦松罔顧事實、顛倒黑白,以巫蠱之術威逼我范家母子為他頂罪!”頭髮花白、身子佝僂的範婆婆,擊鼓三聲後放下鼓槌,對著衙門內高聲叫喊。 衙前的鼓聲很快驚動了府內的姚縣令。同時,他也收到了由沈昱送來的訴狀,不敢怠慢,疾步從堂內走出,四下張望著尋問左右:“堂外何事?” “回大人,衙門口擊鼓的是前些日子被羈押的範黎母親範氏,要狀告躍仙酒樓秦松,為範黎伸冤。”一旁的衙役躬身回話。 “竟有此事?”姚縣令聞言大驚。 “正是,”方寧從堂下踱步而出,來到他面前,款款行了一禮,認真道:“當日民女便覺得範黎投案之舉頗為可疑,便求大人寬限幾日,前去查探。如今兩日之期已到,我已為大人查明真相。來人,將範氏帶上來——”她話音剛落,前廳緊接著升了堂,早有衙役領著範婆婆跪在堂下。 姚縣令急急趕到大堂。方寧藉機在一旁細細打量了一番她的面色,發現範婆婆的狀態好了很多,默默在心裡為邵夫子豎起大拇指,心道師叔的解藥果然是有成效的。 “老身見過縣太爺,求老爺為我兒沉冤昭雪。”範婆婆氣度沉穩,字句清晰的陳訴。 “你且與本官仔細道來,不得有任何欺瞞偽證。”姚縣令坐在堂上,一邊看著剛到手的訴狀,一邊問:“這狀詞上說的確有此事?” 範婆婆聲淚俱下,道:“絕無半句虛言。老身本秦家太爺繼室,範黎為我先夫之子,非秦家血脈。只因五年前我兒為求生計,為羅晉顏代筆了幾幅畫,可羅晉顏卻再不許我兒在畫作上獨立門戶,必須永遠在他背後,為他謀取名利。我兒不從,反被他倒打一耙造謠,被當眾斷臂逐出書院。後因聲譽有損,致使秦家不分黑白,打斷了我兒的腿,將我母子一同趕出府內.......” 眾人不知當年秦家還有驅逐先考遺孀之事,堂下當即一片譁然。 啪! 驚堂木一聲落下,堂上重歸寂靜。 姚縣令擰著眉開了口:“範氏,你如今說的這些正是此前範黎投案時的說辭,不是恰恰證明了範黎有作案的嫌疑嗎?” “大人且聽老身說完,”範婆婆擦乾了臉上的淚,繼續說道,“我兒因斷了手,苦於生計,此時恰逢秦松以念舊之名賙濟我母子,幸好殘喘一段時間。可解一時困苦,終究不是辦法,老身便生了邪念,在東陌坊扮做狐仙婆婆,以狐仙酒賺取錢財,卻不想此時秦松不知從何處而來,欺我孤兒寡母,借先前貸我銀兩之事,向我討要去了狐仙酒的配方,還想借我抬高狐仙酒的身價,好讓他躍仙酒樓的生意做得興旺。這時,我們才知當初秦松好意相助,全是故意為之。” 範婆婆說到這裡,暫且緩了一口氣:“後來老身行騙時被方娘子識破,慚愧不已,決心不再做這騙人的勾當。不想那無恥秦,一直在派人監視我的一言一行,聽聞我此舉,立即將我與我兒綁去,給我母子下了一種特殊的蠱毒。我本以為他想以此逼迫我母子繼續從旁佐助他的生意,倒是沒料到他竟然是要我母子的命!” 姚縣令回憶著之前的事發時辰,覺得這話倒是與之前七日的范家母子失蹤對上了,拂鬚頷首:“沒想到這狐仙酒的來歷竟如此不堪!不過,你說秦松要你母子性命,有合理的解釋與證據嗎?” 這時,方寧從旁側走出,緩身下拜:“此事民女可為範氏作證。”“範黎下獄那日,民女曾去獄中問詢,得知他們母子受蠱毒,不得不聽秦松驅使,並按照範黎的指認來到躍仙酒樓,冀能救出範氏,拿到解藥。”方寧在堂下站定,義憤填膺道:“可民女在樓內沒有發現範氏的身影,而是在一條廢棄的暗巷中找到了奄奄一息的範婆婆——因為秦松壓根沒有給她解藥,而是寄託於大人快快結案,將範黎以命抵命,讓範氏也活活在巷子裡咽氣!” “好毒的一招一箭雙鵰!所幸大人明察秋毫,才救下範氏母子的性命。”方寧口上怒斥時,還不忘從旁提一兩句姚縣令的功勞。 她不等姚縣令被捧得沾沾自喜完,續道:“此外,民女在躍仙酒樓查探時,還恰巧遇上了遊歷到此地的同門師叔。師叔因精通草藥之學而被秦松奉為座上賓,不料遭其利用,這蠱術也是二人閒談時秦松從我師叔口中套出來的。” 話落,邵無涯從方寧身後走至堂前,朝姚縣令略微揖手:“是我有眼無珠,識人不清,讓這歹人有了可趁之機。不過,當下我已將範氏母子身上的蠱毒解除,也算清了這筆債。然而
,我這裡還另有一筆冤債未解。正是秦松謀害羅晉顏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