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姦情
羸弱纖細的身軀遽爾失力倒地,腦袋沉沉地磕在門板上,發出一聲悶響。
微弱的青色火光依舊靜靜地在銅盞中躍動。 逼近羅娘子的羅父鬼身,倏然止住不動。 屋裡陷入了短暫的冷寂後,面容詭異的羅父抬起手按在自己臉上,硬生生撕下一塊麵皮來。 只是那麵皮滴血不沾,仔細一看,原來那根本不是人皮,而是一張柔軟蒼白的仿製易容假皮。 而假面之下,方寧的臉的輪廓,在黑暗中微微顯露。 繁重的妝扮十分沉悶,她三下五除二的拆卸妝容、衣物後,微微緩了口氣,俯下身去仔細檢查了一遍羅娘子的狀況。 確定羅娘子只是受了驚嚇暈過去,並無大礙後,方寧把人挪到床上放好。 接著,她一盞盞吹滅了燈,把自己早先在燈罩裡的白磷清理出來,又將茶壺中事先換好的狐仙酒倒掉,換回普通茶水。 待把所有人為的痕跡打掃乾淨,努力製造出羅娘子只是在半夢半醒中撞見了鬧鬼的假象來,才安心的坐在地上歇了片刻。 為了演好這出裝神弄鬼的戲碼,她特地請教了範婆婆祝由術和易容的法子,討了一壺狐仙酒和些許迷魂香,配合著一起用,果然效果拔群! 方寧想著,仰頭將倒回自己囊中的剩餘酒水一飲而盡,砸吧砸吧嘴,從窗戶上翻了出去,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天光乍亮,窗外寒風凜冽徹骨,呼嘯過軒窗。 刺眼的白光穿過微斜的屏風,打在榻上的少女臉上,濃密的眼睫在強烈不適感下翕動著。猛然間,羅娘子睜開眼睛,猝然從夢中驚醒! “不是我的錯!” 羅娘子用力掙開身上壓著她的被子,惶恐地從床上坐起身來,胸口處還因為急促地喘著氣而劇烈起伏著。 她好不容易從昨夜的驚懼中回過神來,恍然四顧,卻發現周遭的四處都好好的,沒有倒塌的屏風,沒有陰森森的鬼火,也沒有乾瘦怪異的人影,一切都如同往常一般平靜。 羅娘子望著整潔明亮的內室,腦袋莫名眩暈起來,疼痛一陣一陣地往上湧,昨晚混混沌沌的記憶如渾濁的海水般擠入大腦中,其中的砂礫磨得她生疼。 “小環,小環!”她不由扶著腦袋大聲朝外面囔囔道。 “哎,奴婢在!娘子,您有什麼吩咐?” 昨夜服侍她的侍女守在門口等著自家娘子醒來,聞聲急忙推門進來。 羅娘子見了人,緊繃的神經略微放鬆下來,可開口時卻遲疑起來:“小環,你昨夜......昨夜可有聽到什麼動靜?” 侍女認真思索了片刻,搖搖頭:“昨夜奴婢睡在偏房,並沒有聽到什麼異響。” “這樣啊,那大約是白日事多擾夢,”羅娘子垂眸撫上自己的心口,手不自覺的死死地攥著胸前衣襟,感受著掌下的心臟依舊在不安地跳動著,轉而又問,“母親怎麼樣了?” 侍女答說:“夫人勞累過度,還在床上。” 羅娘子點點頭,壓下心中的慌亂:“幫我備車,我要出去一趟。” “可還是與以前一樣先送信過去?” 侍女小心翼翼地抬眼去瞧她,見她不置可否,臉上卻浮起可疑的紅暈,便知道是默認了,忙不迭退下去辦事。 深巷內,車輪軲轆軲轆地向前滾動著,石板小路崎嶇不平,顛得馬車中的少女扒拉著窗子將自己縮在角落裡一言不發。 方寧屏著氣息,輕輕落在車頂,默默地在暗中觀察著。車中只有羅娘子和車伕兩人,車伕裹著頭巾,人也生得清秀,一路上不多言語,她打量了許久才看出她是羅娘子的侍女扮的。 不過,誰也沒有察覺到車頂上多出了一個人。 少焉,馬車在一處破落的小院門口停下。未免暴露,方寧趕在二人下車前,縱身躍入隔壁的院子裡隱匿身形。 她見侍女扶著羅娘子下車,而後回到了車上端正坐著,只留羅娘子一人推門進了院子。 叩門三聲,屋子裡的人聞聲迎了出來。 男人朱袍白袖,紙扇風流,端得一身翩翩風度,半點兒也看不出是已年過四旬的人。 可方寧瞧見他時卻驀地攥緊了手,幾乎要把牆壁給砸碎了。 是秦松! 羅娘子一見到來人就喜上眉梢,心裡的恐懼與驚亂散了大半。一下子撲入秦松懷裡,趴在他懷裡泣不成聲起來。 “好好的,這是怎麼了?”秦松見她一過來就是這幅模樣,不得不寬聲安慰她。 “還不是因為你!”羅娘子在他懷裡輕輕捶打他,抽抽搭搭地說,“還不是因為你要我在父親房裡放那什麼藤信草,才讓我昨夜見了鬼,夢見我爹來找我索命!害得我夜裡都不安生!”<
/p> “這叫什麼事,不過是一個夢罷了,”秦松從懷裡拿了帕子出來替她拭淚,“咱們進了房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