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三尸
“不知道啊。兩個女人臉都劃爛了,誰認得清啊。”
“怎的不認識,那是芙琴啊。頭上的簪子,還是上月容姨特意給她買的。” 嘈雜之聲愈來愈大。 “怎還不見容姨出來。”方寧打了個哈欠,打開房門,在遊廊上往門口看去,果真有兩具女屍,臉部被劃的血肉模糊。 方寧見周圍圍了不少人,唯獨沒有容葉的身影。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怎麼容葉反倒失蹤了?怪了。白天發了瘋的找芙琴,現在沒了影蹤。 “許是容姨還在歇息?我去喚她。”方寧佯裝害怕,說完扭頭就去找人。 她慌慌張張的跑到容葉房間,扣門幾次見沒人應,便開門進去。 屋內沒人。 桌子上遺留著半杯茶水。方寧上前用手握住茶杯,裡面的茶仍有餘溫,說明人離開不久,甚至不超過半刻。接著,她用食指沾了沾茶杯旁的桌案上的一點落灰,放在指尖,輕輕揉搓,眯著眸子抬頭上看。 不對勁。 方寧想罷,退出屋子,悄然上了三樓。 她轉了一圈,發現容葉房間與三樓的對應的方位,並不是居室,沒人住,不太會有因震盪而掉落樓下的灰塵。 放眼容姨的屋子,乾淨整潔,可謂一塵不染。這樣的人怎能落灰明晃晃的礙眼? 方寧想到此前的猜測,試著推了推三樓房間的門,發現沒有內鎖,躡手躡腳的走進。 耳力過於常人的她,很快發現,左側牆壁對面有動靜。 她將耳朵貼上牆壁,眼睛一亮,果然有一男一女在講話。女的是容姨。男的則不知。 “你當時答應過我,要給她安排個好人家,如今倒好,她被周耀殺了!” “昨天老子想把花魁送給他,緩和一下關係,結果這個周耀不識好歹,對我大放厥詞,還殺了我的人。他真是狂妄至極。以為混出了頭臉,我拿他沒辦法!” “會不會是他發現那個孩子不是他的?” “哼。那又如何?一個商賈,翻不了天。昨日還被我嚇得屁滾尿流的逃了,你放心,等周耀沒了價值,我肯定找機會殺了他給你姐妹報仇。” “那現在怎麼辦?外面都亂套了。驚動了官府。我還要不要做生意了?” “無妨。且看仵作與官差如何判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我呢。” 方寧急忙躲在衣櫃中,確認容葉與男人下樓離開,方才出來,對著牆壁一陣摸索,終於找到機關。她打開機關,進入暗室,剛走兩步,腳下“咔噠”一聲響。 她低頭一看,是一枚扳指,撿起來瞧著尺寸,應是個男人所戴。 方寧一邊觀察暗室的環境,一邊疑慮與容葉交談的這個男人的身份。街坊曾談及容樂坊的主人是個男人,是否是他?死了兩個女人,一個是芙琴,另一個又是誰?周耀的兒子不是周耀的,難道是他的?樓下嘈雜聲越來越大,方寧收起扳指下樓,目光將所有男子的拇指皆看了一遍,感覺並無適合這個扳指的人。 而剛才和容葉一起的男人,她再未見過。 方寧又來到花樓外,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有些氣餒,正打算觀察屍體,一隻大手拍在她的肩上。 方寧轉過身,驚歎一聲:“你怎麼?” 沈昱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將方寧拉到一旁:“周耀死了,官差已經去了周家,我趁亂跑出來的。” 方寧眉頭緊鎖,腦海中如萬馬奔騰。天有傾雨之兆,但容悅坊周圍的看客們越來越熱鬧。 方寧將沈昱帶到一旁人少的深巷,眉頭緊蹙道:“師兄,周耀因何而死?” 沈昱嘖嘖稱奇道:“此事很蹊蹺。我聽周家的下人說,今日周家遷墳,棺材突然落地,幾縷鬼火從棺材蓋的縫隙裡冒出來。正在眾人驚駭,不知所措時,天空忽然一道閃電落下,直直劈在走在最前的周耀身上,火焰迅速燒遍周耀全身。大家被嚇得不輕,有的直接跑了,有的躲得老遠,直到周耀燒焦了,都不敢靠近。最後,還是周皓出面把墳遷完,給他的兄長周耀收斂屍體,帶回周家。” 方寧抿了抿唇,諱莫如深道:“天雷劈人並非史無前例,但終究是極少數。怎麼會那麼巧,偏偏打在他身上呢?周家是大戶,我們剛查出點線索,他便死了。真是天不助我。” 沈昱語氣沉沉道:“一切還得細查。容悅坊的兩具女屍,我方才看到了。我猜,其中一具可能是周耀的繼室。我在周耀府邸教書時,聽了些傳言,周耀那繼室當年是個青樓女子,被周耀看上,好像還是奉子成婚。” 方寧的臉上無半分驚訝,心中亦有此想,光從周耀對他小兒子急轉直下的態度,加之容葉與暗閣男人的對話,就猜了個七七八八。 沈昱吐出
口濁氣,將臉上的疲憊整頓一息,直切正題,“咱們分頭行動,你打探一下為何周家要遷墳,再去城外周家祖墳查看一番,我去會一會江洲知府。回頭,去我的別院匯合。江州城水倒是渾的很,大魚還真不少。你萬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