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明明 作品

第76章 考核

 按理說,林英身為西南大元帥,應當坐鎮後方中軍大營,統籌全局,指揮作戰。然而,林元帥性情剛烈,極好搏殺,行軍打仗素來身先士卒,每每戰事吃緊之時,他都會親臨前線,與將士們同生共死。關山隘,這座被譽為“鐵門”的邊城,因其重要性和兇險,成為了林元帥常年駐守的據點。

 按兵部佈置,大營本應設在關山隘以北約三十里的地方,那處地勢平坦開闊,易於駐軍紮營,並且不易被敵軍突襲,更方便進行大規模的物資調度。林英的副元帥、左右都統以及數位幕僚都一致建議他將中軍大營設置於此,並由副元帥負責前線關隘的防守

。畢竟,在他們眼中,身為大元帥的林英,肩負整個西南防線的生死存亡,不應輕易置身於如此危險之地。

 林英的回答卻異常簡單而堅定:“沙場不見生死,何以知敵人之計謀?我若不在最前線,怎知我麾下諸將心思?”

 眾將熟知他性情剛烈倔強,斷不肯輕易退居後方。他們儘管憂心忡忡,卻也不敢再有勸諫,只能由副元帥坐鎮中軍,統籌全局,而林英則帶著親衛與一支精銳小隊,駐守在最前沿的關山隘。

 關山隘的營寨,與尋常軍營相比,規模不算大,但卻異常堅固。外牆以厚重的青石壘砌而成,高達三丈,牆頂密佈著一排排尖銳的拒馬與鐵蒺藜。營寨內則是錯落有致的營房與箭樓,每隔十步便有一座崗亭,四周還設有哨塔與箭垛,遠遠望去,整個營地就如同一座縮小版的城池,隱隱透著一股肅殺之氣。

 林英的營帳位於關山隘的正中間,那是一頂比尋常營帳略大些的帆布帳篷,帳篷上綴著密密麻麻的補丁,顯然已經陪伴他經歷了無數次的戰火洗禮。帳外立著一面染著血跡的青陽王朝戰旗,旗面上繡著一條盤旋的赤龍,迎風獵獵作響,彷彿隨時要衝天而起。旗杆旁,幾名身披重甲的親衛肅立,他們每一個都身材魁梧,面無表情,手持長槍,目不斜視地注視著四方。

 每當林元帥在關山隘親自坐鎮時,這座軍營便如一座無堅不摧的堡壘,所有士兵的精神都會被他的威嚴所激勵,每個士兵都彷彿化作了嗜血的猛獸,鬥志昂揚,誓死扞衛邊疆。他們知道,自己的大元帥並非那些貪生怕死的庸官,他會與他們同生共死,親自帶隊衝鋒陷陣。這樣的將軍,才能真正贏得士兵們的信任與效忠。

 城牆之上,林英常常獨自一人負手而立,目光深沉地望向南方那片荒原。每當戰鬥打響,他總是第一個躍上馬背,披掛戰甲,手持一柄寒光凜凜的長槍,率領最精銳的先鋒隊殺向敵陣,成為所有士卒的精神支柱。士兵們見他在場,無不膽氣倍增,殺聲震天。

 “我若在,城便在。”林英每每開戰前的一句宣誓,至今仍縈繞在無數守軍心頭。只要他還站在這關山隘,敵軍便無法跨越這座鋼鐵之城分毫。縱然血流成河,白骨成堆,這位青陽王朝的守護神,也依然會站在戰場最前沿,手握長槍,披堅執銳,守衛著這片土地,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思緒回到現實,林元帥的目光再次不經意間落到不遠處的某個位置。那裡,一個身形稍顯單薄的青年正站在隊伍末尾,目光炯炯地望著前方。雖然與周圍那些壯碩的同齡人相比,他顯得有些不起眼,但林元帥卻突然被他那股內斂而堅韌的氣息所吸引。

 “嗯?那小子……倒是有點意思。”林元帥眼神微動,細細打量著那個青年的背影。儘管隔得有些遠,但他依然能感受到那青年身上散發出的某種與眾不同的氣質——那是一種源自於山野的野性與堅韌,就像一頭正在蟄伏的幼狼,雖然暫時還未顯露鋒芒,但一旦被激發,必將是一股難以忽視的力量。

 “來人!”林元帥突然開口,聲音渾厚而中氣十足,頓時驚得周圍侍立的副將與侍從們紛紛上前。

 “元帥有何吩咐?”副將立刻躬身行禮,神情恭敬地問道。

 “去,把那邊隊伍末尾的那小子給我叫過來。”林元帥微微揚起下巴,朝任言所在的位置示意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興味。

 副將順著林元帥的目光望去,看到的是一個瘦削卻精神飽滿的青年。他一怔,心中暗自琢磨:那小子看起來普普通通,不知何德何能,竟能入了元帥的眼?

 “遵命!”副將不敢多問,立刻點頭應諾,然後轉身朝校場邊緣走去。很快,他便來到任言所在的隊伍末尾,低聲說道:“七十七號,應徵者,隨我來。”

 任言正等待著自己的順序,聽到副將突然點名自己,不由得一愣,抬眼望去,發現那位身穿戎裝的副將正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他心中疑惑,但還是立刻挺直了身子,微微躬身行禮。

 “敢問長官,是要帶我去……?”

 “少說廢話,跟我走便是。”副將冷聲打斷,態度雖嚴肅,但言語間卻透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任言沒有再多問,心中雖有些忐忑不安,卻也只能硬著頭皮跟在副將身後,一步步朝著高臺上的林元帥走去。


面龐,頓時將原本欲出口的疑問硬生生嚥了回去。雖說心中還有千般困惑與不安,但在軍中的鐵律面前,任言不敢再多言,只能深吸一口氣,暗自壓下心頭的雜念,默默地跟在副將身後,沿著校場中的碎石小道一步步朝著那座高臺走去。

 高臺位於校場最中心的位置,四周用粗大的原木搭建而成,臺下懸掛著王朝的戰旗。戰旗隨風獵獵作響,映襯著那一片片被陽光曬得發亮的木柵欄。高臺上方,幾名披甲佩劍的親衛正持槍肅立,他們雙目如炬,腰背挺直,猶如雕塑般一動不動,只是那警惕而鋒銳的目光,隨時在觀察著臺下的每一個動靜。

 任言腳步略顯遲疑,步伐也比平時緩慢了幾分。儘管如此,他的目光卻始終緊盯著前方那座高臺上的人影,目中滿是複雜的情緒。任言並非怕死,只是自幼生長在山村的他,從未接觸過如此森嚴威武的軍隊,更未見過如林元帥這般聲名赫赫的將領。此時的他,即便竭力穩住心神,但腳下依舊難免微微顫動。每一步踏出,都如同邁向一條未知的道路,讓他的心臟不由自主地劇烈跳動。

 “呼——”任言悄悄吐出一口濁氣,強迫自己稍稍放鬆下來。他低頭看著自己略顯粗糙的布鞋,與副將那乾淨整齊、鑲嵌鐵釦的軍靴相比,顯得格格不入。然而,他來不及細想這些細節,前方的高臺已然愈發逼近,彷彿一隻巨獸的利爪,直逼心頭。

 “快些!”副將突然回頭,冷冷地瞪了任言一眼。那雙眼睛中閃爍著不耐與冷意,彷彿在警告他不要再磨磨蹭蹭。任言連忙加快腳步,盡力讓自己跟上對方的步伐。踏上通往高臺的木質階梯時,他甚至能感受到腳下木板傳來的輕微震動,每一步都彷彿在踩踏自己的心跳。

 當兩人終於登上高臺時,任言只覺得頭皮發緊,身後彷彿有無數道目光如同利刃般刺在他的背上。他不由得挺直了腰背,強迫自己不要去在意那些目光,而是將視線牢牢鎖定在高臺中央那道挺拔的身影上。

 林元帥,正如傳聞中那般高大魁梧,身披烏黑重甲,鐵甲上隱隱可見斑斑舊跡,顯然經歷過無數場血與火的洗禮。他背對著任言而立,雙手環抱胸前,整個人彷彿一座巍峨的鐵塔,屹立在高臺之上,無論是威嚴的氣度還是不怒自威的姿態,都如一座無法逾越的山嶽,壓得任言幾乎喘不過氣來。

 “元帥,人已帶到。”副將微微彎腰,沉聲稟報道,語氣中透著對林英的敬畏與恭謹。

 林英聞言,微微側頭,卻未回身。他的目光依舊落在校場另一端的柵欄處,彷彿那邊有什麼引人注目的事物一般。片刻後,他才緩緩轉過身來,一雙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睛落在了任言身上。那眼神彷彿能看穿一切,只一瞬間,任言便感到渾身上下如墜冰窟,汗水順著背脊悄無聲息地滑落下來。

 “你便是此次來參加選拔的村民?”林英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帶著一股渾厚的力量,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腔深處發出,震得任言耳膜微微發麻。

 “回元帥,是……是的。”任言連忙彎腰拱手,略顯侷促地回答道。他雙手絞在一起,指尖因用力而泛白。面對這位鎮守西南的大元帥,他感到自己的喉嚨彷彿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聲音都有些發顫。

 林英微微眯眼,銳利的目光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年輕人。任言只覺那雙眼睛如同兩把無形的利刃,幾乎將自己從頭到腳剖析了個乾淨。他緊張地繃著身體,心中思緒百轉千回,卻不知該如何應對。林英卻未再多言,只是輕輕頷首,目光中露出幾分若有所思的意味。

 “聽聞,你曾在村中與猛獸搏鬥,體魄強健過人?你又可曾學過武技?”

 任言被這突如其來的問話弄得一怔,但他很快反應過來,連忙答道:“回元帥,小人從小在山裡打獵,跟隨村裡幾位老獵戶學過一些拳腳功夫,雖不敢說精通,但對付尋常野獸尚算應手。”

 林英聞言,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那笑意中卻帶著一種難以捉摸的意味。他再次打量了任言片刻,彷彿在權衡著什麼。半晌後,他突然轉身,朝身旁的副將輕聲吩咐道:“去,讓他們送一把五十斤的練兵刀過來。”

 副將一聽,面色微變,但很快就恢復如常。他迅速領命,轉身朝臺下快步走去。不多時,一名身形健壯的士兵便抬著一把黝黑厚重的大刀

走了上來,將刀平穩地擱在高臺中央。

 “此刀重五十斤,你若能揮動十次,且不露疲態,便算通過第一關。”林英淡淡地說道。

 任言聽得雙眼微微瞪大,他下意識地吞了口唾沫,看著那柄泛著寒光的練兵刀,心頭頓時掀起了驚濤駭浪。五十斤的刀,僅僅聽聞重量,便讓人不寒而慄。對於普通士兵來說,揮動一次都足以使人手臂痠軟,更何況是十次?

 林英的目光卻依舊淡然,沒有任何玩笑的意思。他只靜靜地注視著任言,彷彿在等待他的決定。此時的任言已無退路,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中的懼意,大步走上前去,雙手握住了刀柄。

 冰冷而沉重的觸感瞬間傳來,任言幾乎以為自己抓住了一塊無法撼動的鐵塊。他咬緊牙關,用盡全力將刀緩緩舉起。刀鋒劃破空氣,發出“嗡——”的一聲低鳴,整個高臺上彷彿都為之震顫。

 任言深知,此刻不僅是自己展現實力的時機,更是決定他命運的關鍵一刻。他不能退縮,唯有咬牙堅持!

 (第76章到此結束,感謝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