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八八章 范文正公
“嚇唬老夫呢?老夫被圈在這京中享受了一輩子,吃膩了珍饈,喝膩了美酒,睡膩了美人。就是這輩子沒當上皇帝,老夫念頭不通達,好在我兒能成,倒也算是圓了念想……”
趙允讓的話語之中都是未盡之意,但是他的態度卻很堅決,就是想死。事實上到了這一步,他不死也不行了。
他長出了一口氣,說道,“你如今是海內大儒,一代文宗,當年你說要給老夫寫一篇賦,來誇一誇老夫。現在老夫要死了,這次你好生給老夫寫一篇祭文吧。”
“晚間回府就寫,讓人送來給郡王看一看。”
“哪有活人看給自己寫的祭文的?老夫不看!下去再看也是一樣。你走罷。”趙允讓嫌棄的擺手。
“郡王一路走好。”
王言站起了身,鄭重的一揖到底,而後看了看趙允讓,轉身離去。
趙允讓又看起了房頂,他一聲嘆息,久久不散……
趙禎讓王言過來給趙允讓看病,是找王言來背書的。趙允讓是病死的,不是因為其他的什麼原因才死的。儘管朝中夠資格的大臣都知道,不夠資格的官員也明白,但他王某人的背書就不是給他們看的,而是記錄在歷史上,給後來人看的,保的趙禎、趙宗實的清名。
王言說到做到,當天晚上就給趙允讓寫了祭文,第二天上午讓人送去了郡王府。趙允讓還是沒憋住,自己看了一遍,給王言回覆說寫的好!
如此一直過了半個月,郡王府來信,趙允讓死了。
王言去參加了葬禮,並現場又送了一遍祭文,然後就沒然後了,人都死了,能有什麼然後。
在趙允讓死去的一個月以後,趙宗實被立為太子,任開封府尹。而這個時候,偌大的郡王府,也已經被拆了個七零八落,人都散盡。老趙兒子多,這一次全都分了家。趙宗實也帶著老婆孩子,一家人住進了宮裡。
當前大宋的兩件大事解決了一件,那麼另一件早早便提上日程的事,自然也同步的進行著。
先前打西夏,並沒有讓已經富裕起來,錢糧充足的大宋付出什麼代價,仍舊可以很好的支撐戰爭的開支消耗。所以在秋收以後,北邊就已經開戰。
契丹的情況,並沒有比西夏好太多。確實是人多、兵多,但是內部也是混亂的很,內耗的很厲害。被打的出了塞外,又少了許多人口,儘管造反上位的耶律重元父子還有力量勉強維持統治地位,但是卻沒辦法捏合、集中力量,發揮出組織優勢。內部傾軋一樣的嚴重,都在互相的奪權,搶利。
而耶律重元父子的力量都是勉強維持統治地位了,那麼被統治的人,自然也就開始聽宣不聽調。說啥都是對對對,讓辦事兒是絕對不幹。
畢竟現在的契丹剩下的就是部落制的外族,契丹、蒙古等,本身對於中央朝廷的認同就不那麼強。大家一起能夠快快樂樂的打勝仗分果實的時候,那自然是無往不利。但是現在打不贏,反而被打了出來。本來很大的盤子,被打沒了一半,瓜分利益的還是那麼多人。
這就造成了上上下下都在為自己,沒人為他們集體的利益出力。
被打出塞外至今已有五年,這五年足夠他們自己崩壞了。何況西北、草原那邊,這些年來一直兢兢業業的貫徹落實王言定下的戰略,不斷的對契丹進行削弱。現在的契丹,也沒比西夏強多少。
若是再分化一下,給一些人許諾一些好處,那就更簡單了。
大宋君臣,早都是摩拳擦掌,都等著這不世的功業,讓大宋,更加偉大!
所以在覆滅西夏的一年以後,嘉祐五年的秋天,大宋集結四十萬大軍,從西、北兩個方向對契丹發動了進攻。
倒是不求一戰功成,畢竟北方的冬天太冷,大軍打仗的消耗有些多,戰爭的主動權又掌握在大宋這邊。這樣的情況下,玩命的去打註定要覆滅的契丹,是得不償失的。
所以就從秋收以後開始打,等到冬天來了,大軍扛不住凍,那就退回來窩著。等到開春化凍,趁著春耕以前的那些時間,接著再打。春耕完畢,繼續打。
總之就是戰爭常態化,得了空就幹契丹。如此用不上幾年,契丹也就打沒了。
王言從來都是辦事兒的人,對於往他這裡靠攏的手下,他向來是大方的。所以這一次攻打契丹,並且要常態化的打,功勞那可太多了。所以他把才結婚的顧廷燁送去了西北那邊,跟著他的舊部去打仗,一起打仗進步。
他自己的生活卻沒什麼不同,反正也不給他別的差遣,就把他摁死在了國子監的位置上。他也不著急,就是安穩的進行著一些小改動,一個兩個不起眼,改的多了那可就是顛覆了。
京城外的書院在一點點的完善,學子也在一天天的增多,隨著大學一起建起來的商業街,也是從開始的門可羅雀變成了遊人如織。
這是時間的力量,只要在正確的路上用心經營,時間不會辜負對它抱有期待的人。但時間也不那麼受人歡迎,因為它讓人成熟,它催人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