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青葉 作品

☆丶118 殿試


 三月二十日,三年一度的殿試於冷氣流的籠罩中陰沈地開幕了。

 文武百官大多躬身縮頸,恨不得寶座上那位拉著臉的看不到自已。至於大殿中間已經在座的進士們,管他是不是曠士奇才,反正今天出題的是皇上自己,最後評判的也是皇上自己,他們還是不要插手了吧。

 戶部孫尚書把手掩在長長的官袖之下,偷偷地扯了扯旁邊吏部胡尚書的袖角,喂,真不吱聲?

 吏部胡尚書動也沒動,當然不能吱聲!

 工部程尚書躲在兩人的身後,在確定沒人能看到他的嘴部活動時,悄聲說出自己的擔心,“這種三年才有一次的重要殿試,如果我們裝聾作啞的話,皇上會不會事後責備我們沒有建樹?”要知道這位聖上在新登基的時候,曾經一次性地砍下數十位的在太上皇當任時裝聾作啞的官員。

 是,今天的殿試是皇上自己出題自己判題,可依照以往慣例,總會讓在場的官員挨個走個過場然後再各抒己見一番以示最後的結果是眾望所歸。

 然而,現在殿試還沒開始,他們就已經做出了裝聾作啞的準備。這種拙劣的技倆,難道皇上會看不出?

 這不是找死呢嗎?

 孫尚書和胡尚書當然能聽明白程尚書的未盡之意,其實他們心中也正矛盾著呢!

 這剛一上殿,先是看到了那位新會員,緊接著又看到大殿下也出現在了進士的隊伍中,隨後皇上狠拉著一張長長的臉哼聲哼氣地坐上了寶座。

 誰還敢吱聲?

 除了例行公事的參拜,喊那聲千年不變的“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之外,他們全部乖乖地沒有多出一個聲,甚至連呼吸都謹慎的減緩了頻率。

 孫尚書哀怨的氣息直朝趙齊仁射去,你說你一個小小進士,做什麼跟皇上搶兒媳婦的事,這不找死嘛!重點是你找死就找死吧,偏偏還把他們這些人牽連了進來!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於上京飯莊應他的約。

 程尚書也同樣怨氣滿天,聽說皇上都準了他一個正五品知府侍郎的官職了,不用到翰林館修業三年即可上任。他只要一點頭,立馬海闊天空。多好的事情啊,如果是他,一定毫不猶豫地答應!結果這位仁兄倒好,先是鬧到了大殿下的府前,見結果不如意,又鬧到盛德廣場的祭祀殿前,一跪就是一天一夜,轟動了整個盛京城。

 最後,皇上迫於民眾們越積越多的反抗情緒而不得不允許他重新加入到殿試的隊伍中來。可是,看看這當殿的情況,他就算來了能怎麼樣,最後的結果只要皇上不應他,他還不是什麼也不是?

 胡尚書看都沒看這位趙會員,一顆心全在待考人群中那位大殿下的身影之上。不是說大殿下是翰林館特意上摺子奏請皇上批准的助考官嗎?怎麼現在站的位置卻是應考一列?

 胡尚書稍稍側身,藉著整衣袖的動作劃拉了下左前方寧尚書的後背,在他稍側過來時趕緊一個眼神,那意思是,怎麼回事?大殿下怎麼由考官的身份變成應考的了?

 寧尚書的鬍子微微一蕩,瞟一眼後瞬間又回覆了原位,等著吧,一會兒你們就都知道了。

 殿前的福公公一抖拂塵,尖細著嗓音宣旨,“殿試開——始——”

 聲落,一隊小公公各自手裡捧著一個托盤,托盤內一頁捲紙走上大殿。

 眾考生齊齊拜謝之後,取下攤開,先是全部傻眼,傻眼之後立即竄起沖天的怨氣全部朝著趙齊仁而去,都怪他!

 文武百官因這奇異的現象也忘了要保持裝聾作啞的初衷,開始悄悄地伸長脖子窺探過去。

 題目字數很少,所以字體寫的相當大,所以他們看清楚一點也不費力。只是,正因為太清楚,所以他們緊接著在眾考生傻眼之後也傻眼了。

 本次考題:論女子休夫再嫁之是否合理。

 怎麼論?論什麼?往好了論,合理?那以夫為綱怎麼算?這以後他們的家裡如果出現了分歧怎麼辦?還沒等他休人家,人家就先休了他?往不好了論,不合理?不合理,那大殿下正在相好的那位二嫁之身的商女怎麼辦?這不是自己往槍口上撞呢嗎?

 譁——眾人頓時心潮澎湃,這題目誰出的?皇上?可能嗎?這種將皇室牽涉進來的近乎醜聞的事情,皇上會允許大張旗鼓地宣揚出來?

 當然不允許!大座上的文帝在見到下面全部臉色有異的情況之後,這臉拉得更長了。以他的意見,既然那個趙什麼的給臉不要臉,那就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地直接結果了就是。

 月黑風高夜,放火殺人時。被最寵愛的女兒反而心理變態出手狠辣的事情而鬧得一直心氣不順的文帝,在聽到盛德廣場趙齊仁又一次帶起民怨的時候,反應的第一情緒就是乾脆一刀了事。這都什麼人呀,一個一個的不帶臉出門的是不是?彼時,什麼賢明什麼民主,都是放屁!他就是掌握生殺大權的天下之主,誰讓他心裡不舒服,他就讓誰連不舒服的機會都沒有!

 可是,趙紀青不同意!說什麼斬人斬首,殺人殺心,他就要光明正大地來為豔無雙比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