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丶116 舌戰
文帝靜坐無聲。
敏貴妃跪著前行,“大殿之上,珠兒為了幫她從小便崇拜的大皇兄選一個更合適的王妃,才對豔小姐頗多要求,這又怎麼能說是因妒生恨?”
文帝眼波平靜。
敏貴妃一把抱住文帝的小腿,“二月初二,珠兒是在被您關了半月有餘才被放出來的,她哪有時間去計劃那麼精密的擄人事件?要提前用藥迷倒護在帳蓬之外的守衛,還要提前派人潛入湛老夫人的女軍營中替代紀憐星選出的表演人選,然後在上臺表演時找機會製造混亂纏住外面的官兵好讓帳蓬之內的人動手?這樣的事情,您那一直深鎖宮中的公主怎麼可能做得來?”
文帝的目光直直對上敏貴妃的,敏貴妃不躲不避。
“三月初八,珠兒一直在御書房和您討論這次殿試的題目來著,她如果又派了什麼姓梁的針對豔小姐,她怎麼可能在您面前一點聲色也不露出來?您可是當年親身上過殺場的人哪,別人心裡有沒有事您會察覺不出來?”
敏貴妃的眼淚恰好地控制在眼眶周圍,就是沒讓它流下來,“皇上,妾身不知道為什麼豔小姐口口聲聲都要針對珠兒,可是,妾身相信,珠兒在您心中的地位一定不是隨意什麼人就能動搖的!”
“呵呵呵……”豔無雙突然輕笑出聲。
敏貴妃立刻像抓到了致命的武器一樣厲聲開口,“皇上,您看看,有這樣在天子腳下還如此張狂的人嗎?她不就是仗著大殿下的一時寵愛才囂張跋扈的嗎?以為公主迫於大殿下的身份必然不會拒絕她的任何要求,所以她強硬地選戴了公主的頭冠。如今見頭冠一時損壞,她怕皇上降罪,於是,便巧舌如簧將所有的事情串連起來,妄想把所有過錯推到公主一人身上!皇上,您要看清她的真面目啊!”
豔無雙以手背擦過自己的臉頰,無視掉文帝驟然加深的目光,只盯向了敏貴妃,“我的真面目?還是,你的真面目?”
敏貴妃心中一驚,面上則只見怒意,“皇上——”她想再次將文帝的目光引導到豔無雙的態度上來,最好能借機定一個以下犯上的罪名,那樣,她的珠兒才能轉危為安。
可是,這一次,文帝親自打斷了她,“你閉嘴!”
或許是豔無雙剛才的話說中了某些疑點,又或者是文帝自己忽然想通了某些問題,總之,現在的文帝逐漸恢覆到了大殿之上那個心有溝壑喜怒不察的狀態。
第二次看向豔無雙,“你,來說!”
命令的口氣,或者還有著那麼一點不得不降貴屈尊的無奈。
他上過殺場,經歷過堯天國最苦難的階段,他以為感觀已經靈通到體察入微的地步。可是,今天,他不得不承認,他的腦子真的亂了。當他心中最重視的大殿下和最寵愛的大公主當著他的面大打出手幾乎反目成仇的時候,他即使表面能勉強回覆到鎮定的狀態,這內心還是無法平靜下來。
大公主喜歡大殿下?為什麼喜歡?怎麼能喜歡?可如果是假的,為什麼珠兒的眼神是那樣的悲傷絕望?她小時候喜歡紀青倒是一點不掩飾,學他目中無人,學他直來直去,甚至拿筆的姿勢和騎馬的姿勢都是照搬了紀青的做法。所以他才那樣地喜歡這個孩子,只因為她的身上總是無意中帶出紀青的樣子。
而今,竟有人說,正因為這種喜歡所以大公主才對面前的這個豔無雙多次下手?從砸了東宮的偏院開始,到最近的暗殺結束,這一切都是珠兒因妒生恨才下的手?
相信?還是不相信?
而又該相信哪一方?
在親眼看到珠兒顛倒黑白之後,在敏貴妃能將那樣機密的事情分析的頭頭是道之後,他根本就無法阻止內心深處開始萌生出一種怪異的念頭,一直將女兒看作天真率性,將敏兒看作單純無害的他,到底在她們的眼中是一個什麼形象?
文帝陷入深深地糾結之中,即使面相能夠依靠理智慣性地維持在平靜無常的狀態,可是眼神卻無法掩飾。
還有他周身的氣勢,仿若無形的烏雲一般籠罩在了他的四周。
豔無雙一眼便知,可即使知道了,她也要再給他添上一添,“二月初二的帳殺一案
,理應是朝堂之事,而敏貴妃居然對此事的發生經過一清二楚,為什麼?哎,你不用說,我自己幫你說圓了就是。”
豔無雙打斷敏貴妃想要打斷她的舉動,緊接著就道,“想說聽你兄長梁尚書轉述的是不是?好,算你的一個理由。我們姑且不論貴妃此舉算不算後宮干涉朝政的範疇,我們只就事論事。帳殺一案理應歸刑部尚書張尚書負責,那麼兵部尚書梁尚書從何得知的如此詳細的案情分析?”
豔無雙頗為欣賞地看著敏貴妃開始變白的臉色,繼續道,“千萬別跟我說什麼朝中之事大事通小情,要知道,二月初二的帳殺已經涉及到了驚動皇室的地步,那麼追查及責罰就算歸屬到了機密的派別。敢問敏貴妃,刑部張尚書是如何有膽子將這等機密的情況同兵部梁尚書提起的呢,還一一解說的那麼詳細?”
“最重要一點,”豔無雙無名指輕輕沿著眉形掃過,燦然而笑,“我只說三月初八來擄我的黑衣人頭目是姓名為亮,我什麼時候說過他是姓梁的?啊,梁敏貴妃?”